“想死多容易,你從這裡跳下去,保準會死的透透的,可是玉嫦姊姊,你知道你死了之後其他人會怎麼樣嗎?”
“他們會說文信侯府的女娘怎麼會自尋短見,他們會疑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就算我們拚儘全力替你遮掩了一切,對外隻說你是意外墜落馬車,旁人也隻會惋惜一句你的年輕早逝,歎一句可惜。”
“除了你的父母兄長,除了在意你的阿月姊姊和我們這些人,過不了兩個月,你的死就會被人淡忘,而今日發生的一切也不會在外人眼裡留下任何痕跡,頂多將來有人提起你時,會滿是感慨的說一句文信侯府那個短命早逝的女娘。”
“你想要的真的是這個樣子嗎?”
周玉嫦聽著棠寧的聲音,腦子一片混沌,她死死看著前麵奔馳的馬兒,那車軲轆轉動的聲音清楚傳來。
周圍行人飛速後退,寬闊的街道上偶爾還能瞧見彆的馬車與他們錯身而過。
她下意識上前傾著身子。
隻要從這裡掉下去,掉下去後她就能沒命,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不用再痛苦。
她不用麵對流言蜚語,不用麵對母親的眼淚,不用麵對阿晉哥哥……
周玉嫦死死抓著馬車門框,下意識朝外探出了腳。
外麵趕車的月見背脊都繃緊了起來,一隻手緊緊抓著韁繩,另外一隻手準備著隨時去撈周玉嫦,可是片刻之後,已經靠近車轅邊上的周玉嫦卻是如同受了驚嚇一樣,猛地朝後縮了回去。
強烈的眩暈感讓她靠在車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臉上白的不剩半絲血色。
剛才那一瞬間,她好像一隻腳踩進了地獄,可是……
周玉嫦猛的低頭伏在膝上,小聲低泣起來。
她不想死的無聲無息,不想成為彆人口裡那個命短早夭的周家女娘……
外麵趕車的月見神色一鬆,原本目不轉睛看著周玉嫦舉動的棠寧也是一口氣猛地落了下來,她鬆開簾子時,手指都因為緊張而痙攣發白,將隱隱抽搐的手收回袖間,她不著痕跡的輕揉著指節,耳邊全是周玉嫦低低的哭聲。
街頭叫賣行車的聲音不斷,等一路到了城門外,馬車才停了下來。
棠寧重新掀開簾子,正好對著對麵的粥棚。
那邊
粥棚搭的十分簡易,幾根杆子搭著些茅草,周圍掛著的長布被風吹的直響。
粥棚外麵站著很多人,陸陸續續捧著碗上前,裡麵有老人,有孩子,有滿是滄桑的年輕婦人,偶有想要上前插隊搗亂的人,都會被人押了下去,旁邊站著好些城門前的官差震懾。
棠寧朝著伏在膝上的周玉嫦輕聲說道:“這世間有很多的苦難,也有各種各樣的磋磨,很多時候你明明什麼都沒做,老天卻會降下各種各樣的理由逼著人活不下去。”
她抬頭望向外麵。
“你看看那些人,他們原本安安穩穩的生活,守著一兩畝薄田清貧卻安樂,可就是因為一場大雪毀了屋舍,毀了他們賴以生存的依靠。”
“他們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無處可以落腳,甚至不知道將來該靠什麼生活,要不是朝廷賑濟,又有人願意施粥放糧,他們恐怕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去,可是你看看他們,哪怕遭遇了這些,他們依舊滿目憧憬拚命的想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