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陳虹的心裡急了。但是,這份急,她又不想表露給老爸陳光明看到,就朝陳光明淡然的一笑,又拿起了汾酒給老爸的酒杯倒滿,又給自己的也倒滿,端起杯子,說道:“來,爸,我再敬你一杯,你先彆著急。什麼事情,總是有辦法的。”
“唉!”陳光明聽到女兒這麼說,總算心裡定了許多,“來,陳虹,再陪爸喝一盅。”兩人又喝了一杯,一瓶汾酒竟然已經喝了三分之一。陳虹看向陳光明,問道:“老爸,你到底有沒有事?”
陳光明驚愕地看著女兒,貪汙受賄這種事情,是個領導都知道是恥於見人的,當事人之間或許並不覺得怎麼樣,但是親戚朋友家人之間,是決計不說的。也許家人也有所耳聞,但肯定也不會詳細問。以前,陳光明也從未對女兒陳虹詳說,如今被女兒如此直接的問起,就如要掀起遮羞布一般,很是不自然。
陳虹也很聰明,看到老爸這種表情,也算是明白了大半,她追問道:“彆人的手,有沒有你的把柄?”陳虹自己做的非常聰明,彆人想要拿住她什麼把柄,難之又難,她也希望陳光明能做得跟自己一樣的乾淨,那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然而,陳光明卻苦著臉,道:“我在安縣農業局的時候,曾經有個小金庫,用於自己支出的,也用於跑上麵的單位。這個小金庫,當初很多單位都是有的嘛!也不是我一個。”
陳虹心裡咯噔一下,又問道:“那在這個小金庫進出的發票報銷上,你簽字了嗎?”陳光明臉色難看:“就是說,有些簽字了嘛!”陳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老爸,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怎麼可以隨便簽字!”陳光明道:“那時候,大家都是這個風氣,誰會考慮這麼多啊?”陳虹很是不以為然:“任何時候,都要多考慮一步、多想一步,否則怎麼走得遠、走得高?怪不得你隻能到……算了!”
陳虹本來想說,怪不得你隻能到副處級。可這話一出,恐怕就傷了老爸的心,她也就省略了。畢竟,老爸、老媽對自己都是特彆的疼愛。如果說,要給愛自己的人排個序,那麼這個世界上最愛陳虹的人,就是老爸陳光明。
陳光明也為自己開脫:“是啊,事已至此,能怎麼辦?陳虹,前些天,看到方也同、馬豪和宋國明都被判了。這個事情很可怕啊,每個人都是十幾二十年,非法所得都沒收了。陳虹,我們現在家裡的情況,你看除了你的對象還沒找,其他都可以算完美了。不愁吃、不愁穿,走到外麵有公車接送,每天有人請客吃飯,這樣人上人的日子,又有幾個人能過得上呀?陳虹啊,要是我出點事,咱們這個家該怎麼辦呀?”
因為喝了點酒,陳光明已經印堂發亮,但眼睛卻發紅:“陳虹啊,老爸是這個年紀了,可不想坐牢啊!”
“坐牢?坐什麼牢呀!”陳虹看著陳光明,“爸,你可彆瞎說呀。你不可能會坐牢的!”陳光明卻搖頭道:“為什麼不可能?方也同進去了、馬豪進去了、宋國明也進去了,接下去就輪到王春華、姚倍祥被判了。王春華是什麼人?他是譚震的秘書啊!姚倍祥是誰呀?他是省秘書長譚四明的侄子呀!要是在幾年前,這樣的人物,有一個人進去,都算是鏡州的大地震,可現在,是批發著進去呀!陳虹,你考慮過嗎?這是什麼原因?”
陳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人之所以進去,一個是跟蕭崢有關係,這些人幾乎都整過蕭崢。另外一個,是跟肖靜宇有關係,曾經要把肖靜宇拉下馬,或者要將肖靜宇從鏡州排擠出去。結果,非但沒有成功,反而把自己給搞了進去。
陳虹點頭道:“原因,我都明白。”陳光明又喝了一口酒,說:“你能明白,這就最好了!他們這些人物,又豈是我這個陳光明能望其項背的呢,他們都能去坐牢,憑什麼我就不會去?陳虹,有一個千真萬確的事實,你一定不能視而不見啊!”
陳虹抬起頭來,本來潔淨的眼白,忽然多了兩抹紅絲。這個時候,忽然一陣從湖麵吹來的風,撞擊在了包廂的窗玻璃上,窗框發出噠噠的聲音!陳虹微微心悸了下,問道:“什麼‘視而不見’的事實?”
陳光明又喝一杯,道:“陳虹,這個事實,也許,就是,我之所以到現在沒事,就是因為肖靜宇和蕭崢,他們看在你的麵子上,沒有動我啊!”
陳虹的腦袋裡轟了下,再次想起肖靜宇兩次找她談話的事情,每一次都提到是看在她是蕭崢“舊人”的麵子上。難不成,真是這樣?隻聽陳光明又道:“陳虹,我和你媽,都上了年紀,沒有其他奢望了,就是希望能像現在這樣,有個善終啊。都說,人生最大的不幸是,晚來淒涼啊!你結不結婚,我和你媽都不逼你,但是,我們想有個善終啊!陳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