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領導們,應該是很擔心你們呢!”潘慧汶微笑著道,“要是習慣了也沒什麼,跟乘坐電梯也差不多。”蕭崢道:“那還是需要勇氣的。這裡江寬有幾百米吧?”潘慧汶點頭道:“有三百多米!”陸薇也問道:“潘站長,你應該也是出去讀過書的吧?怎麼會回來水文站工作?是你自願的,還是被家人逼的?”
“我是自願的。”潘慧汶道,“我爸媽生了哥哥和我兩人。咱們河流市的縣城和農村都有些重男輕女,說女的沒有用。所以,我爸媽都比較看重我哥哥,說以後子承父業,隻能靠我哥。我呢就是不服氣,我覺得女的怎麼就比男的差了?所以,從小我就跟著爺爺、爸爸在這水文站上來來去去,開始的時候也害怕,可後來也就習慣了。
我哥哥起初也經常來這水文站,可有一次發洪水,水文站職工做勘測的時候,鋼索斷了,兩名水文員掉入江中犧牲了。其中一位水文員對哥哥很是疼愛,經常和他開玩笑,和他做遊戲,給他講故事,可是說沒就沒了。”
潘慧汶講到這裡,“吊箱”忽然一陣搖晃,上頭的鋼索“咯吱聲”也變得更加響亮。眾人不由下意識地朝頭頂看去,然而除了“吊箱”的天花板,卻什麼都沒有發現。但,吊箱的搖晃和抖動卻又是一陣強烈!蕭崢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了一下。他側臉,隻見陸薇的手,正握著自己的手臂,以防她往後傾斜過去。站穩之後,陸薇馬上放開了蕭崢的手:“不好意思。”她的神色有些尷尬和羞澀。
蕭崢朝她笑了笑,表示理解。
“風大了,吊箱搖晃得厲害了,就說明我們已經接近江心了。”潘慧汶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應該不會有事的。”然而,剛才潘慧汶說,曾經一次洪災中,兩名水文員掉入江中犧牲,也就是說這裡曾經的確發生過鋼索斷裂的事故!這種事情,還會不會重演?想到這點,大家心裡還真是有點忐忑。
“潘站長,後來你哥哥怎麼樣?”樂笑偉要麼是真的對潘慧汶家的故事感興趣,要麼就是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去除恐懼心理,所以開口問道。
潘慧汶朝樂笑偉看了一眼,微微笑道:“後來,我哥哥就再也沒有來過水文站。我爸爸很希望我哥哥能子承父業,可不管怎麼打罵,我哥哥就是不肯來。有一次又吵架,我哥哥哭著說‘那個水文站是會死人的,難道你們也希望我掉進江裡死掉嗎?!’”
這番爭吵之後,我爺爺出麵勸了爸爸,說我哥哥可能不是當水文員的料。我爸爸很沮喪,那時候,我想我的機會來了!於是,我自告奮勇、毛遂自薦:‘我是當水文員的料!’爺爺和爸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向我,我明顯感覺到他們落寞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爺爺和爸爸對我的重視。後來,爸爸就經常帶著我來水文站,在這架吊箱裡來來去去。高中畢業之後,我考上了河海大學的水文專業。畢業之後,如我所願的,就來了水文站工作。”
“真的嗎?潘站長,你也是河海大學畢業的?”樂笑偉很是振奮。潘慧汶朝他看了一眼:“領導,你也是河海大學畢業的?”“不僅僅是我。”樂笑偉道,“陸司長是河海大學畢業,公派去米國留學歸國的。我也是河海大學水文專業畢業,後來去了華京大學讀了計算機專業,再回到水文工作崗位上的。”潘慧汶笑道:“真是太好了,今天遇上校友了,還都是我的領導!”
陸薇道:“今天,我們不僅是校友,還是站友!”
陸薇口中這麼說,但目光一直投射到黑夜的江麵上,借著防洪探照燈明暗不定的燈光觀察著什麼。水文專業,蕭崢是一竅不通,但是,他感覺到,陸薇肯定能看出門道。
這時候,吊箱已經越來越接近龍門水文站,最終響亮的“哢噠”一聲,吊箱在這邊的平台上停住了。“一切順利,安全抵達!”潘慧汶道:“請各位領導下吊箱。”
就在吊箱發出“哢噠”聲時,從水文站一扇黑魆魆的窗口裡,一雙眼睛眨了一下。這時,空中正好閃過一道雷電,將那雙眸子中失控的、邪惡的光,儘數照亮了!他緊了緊手中的鋼鋸,心裡泛起的念頭是:“終於找到機會,可以離開這個‘鬼見愁’的水文站了!”
這是他一連申請5年都沒有成功的事,終於贏得了一個機會。雖然,這個機會是以犧牲彆人為代價,可是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時時刻刻存在著犧牲嗎?!至少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為他離開這裡做了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