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林雪涅隻能帶著些許的遺憾向那些跳下河來幫助他們的工友們一個一個地道了謝。而當她轉頭看向她最最親愛的弗蘭茨,並打算也好好地讚美一番他對自己的深厚情感以及非凡勇氣的時候,她卻發現年輕的作家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在這個太陽快要下山的時間裡,他甚至把自己的臉藏在了陰影中。
糟……了……
一下就意識到了這不對的林雪涅心裡這樣想到!
【你有時先脫了衣服,我獨自呆在更衣間裡,可以儘量拖延當眾出醜的時刻,直到你終於過來看是怎麼回事,把我趕出更衣間。】——《致父親的信》
“親愛的……?最親愛的?最最親愛的?”
和卡夫卡不同的是,林雪涅從來不羞於當麵和自家男神偶像說出這樣親昵的稱呼。可這一次,卡夫卡卻還是不回答她。深知敏感的作家一定是被刺痛了內心的林雪涅簡直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那個被那麼多人一起幫忙救上來的小男孩這會兒正在寒風瑟瑟中低著頭不斷地打著噴嚏,聽著也不知道是剛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小奶獅還是誰家的小喵咪,說不出的可愛和可憐。
於是林雪涅靈機一動,她忙對卡夫卡說道:“你不是說,要我今天就跟著你去見一見你的朋友嗎?”
說著這句話的林雪涅仿佛被感染了一般,自己也打了一個噴嚏。而卡夫卡則就在這個時候猛地抬頭,抬頭看向她。
“我記得你的朋友馬克斯·勃羅德就住在這附近?我覺得我們應該不能讓這個小孩自己回家,但是就穿著這身衣服送他回家好像也很不理智。我們能去勃羅德那裡洗個熱水澡嗎?”
當林雪涅說到這裡的時候,被他們救了的男孩看向了她,一頭被冰水打濕的頭發亂糟糟的讓人都看不清他的臉,可他的一雙綠眼睛卻是亮亮的,帶著一絲絲的央求。而先前的那位被卡夫卡托付了倆人全身家當的那個中年女人也抱著他們的外套跑了過來。
林雪涅最終說服了在今天感受到格外挫敗的作家,帶著那個她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名字的男孩一起這樣冒失地拜訪卡夫卡的那位朋友。
所幸那位叫做馬克斯·勃羅德的捷克德語圈領袖人物可以稱得上是卡夫卡的摯友,當渾身濕漉漉的卡夫卡帶著林雪涅還有那個男孩一臉狼狽又不停打著噴嚏地站在他家門口按響了門鈴的時候,他隻是在些許的驚慌之後就把三人迎了進去。
相比起中產階級出生的卡夫卡,寒鴉先生的這位好友更為富有,家境也更為殷實。因此,他們家有著兩間浴室。他們家的女傭先是在卡夫卡的要求之下把林雪涅先請去了其中的一間浴室,而後又給另一間浴室放上了一個可以給小男孩當做浴桶用的木桶。
在好一陣子的手忙腳亂之後,當林雪涅終於洗完了一個熱水澡之後,感覺自己不冰也不抖了!馬克斯·勃羅德的夫人則給她拿來了一套衣服,那正是勃羅德夫人自己的衣服。
“謝謝。”
當林雪涅在浴室裡穿好了衣服,並走了出去的時候,她對正在門口等著的勃羅德夫人道了謝。或許是因為就連林雪涅自己都覺得今天她鬨得實在是有些過於大了,並且這份打擾也實太過冒失了一些,正在擦著頭發的她顯得有些局促。
但勃羅德夫人的臉上卻隻有著落落大方的微笑。她給林雪涅遞上了一杯熱巧克力朗姆酒,並在林雪涅接過後說道:“弗蘭茨和我們提起過您,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姑娘。但我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您。”
林雪涅:“快彆用‘您’來稱呼我了!您叫我雪涅就好!弗蘭茨怎麼樣了?”
勃羅德夫人:“不太好,他看起來悶悶不樂,還在一直咳嗽。我丈夫正在勸解他。”
“咳嗽!”
當喝了一口杯子裡的熱巧克力朗姆酒的林雪涅提高了音量重複出這個詞的時候,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則就從隔壁的一間屋子裡傳來。善解人意的勃羅德夫人帶著林雪涅走到那間房間的門口,讓林雪涅可以看到屋子裡正在和自己的好朋友說著些什麼的弗蘭茨·卡夫卡,卻又不讓裡麵的人看到她們。
“我給他準備了一些熱巧克力朗姆酒,但他看起來還是不太好。也許你可以多關心他一些,雪涅小姐?”
就在勃羅德夫人還在暗示林雪涅不該這麼冷落對方的時候,林雪涅的腦袋裡卻在想著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一件事!
曆史上的卡夫卡……他正是死於肺病的啊!
我的天!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我!我突然想起來要去拿一樣東西!我馬上回來!”僅僅是和勃羅德夫人說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手裡拿著熱巧克力朗姆酒的林雪涅就把那能讓她感到暖和起來也恢複力氣的熱飲給一口悶了!
“拜托您一件事!彆告訴弗蘭茨我離開了!也彆告訴他我離開過!我很快就回來!”
說著,林雪涅套上外套,抓起包就這麼向外衝去。
所以她要回去拿的到底是什麼?
當然是屬於未來的強效感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