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到來時會有清涼的檸檬水
令你如身在枝葉繁茂的樹林】
僅是聽著由大提琴所演奏出的,比小提琴還要低沉得多,也複雜得多的琴聲,林雪涅就能夠想起這首歌的歌詞。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終於……她在街頭的轉角處看到了一個正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演奏著大提琴的,看起來頗為落魄的老爺爺。
老爺爺的頭發已經花白,衣著也並不光鮮,他那裝著大提琴的琴箱向著遊人經過的方向打開著,裡麵放有一張刻錄了他所演奏曲目的的cd,還有一張他年輕時演出的照片。當然,裡麵還放著一些麵值並不大的克朗和歐元以及美金。
當看到林雪涅這樣望著他的時候,老爺爺也並不停下自己的演奏,而是對著這個直愣愣地望著他的小姑娘笑了笑,然後就繼續他的琴聲。
聽著這個這位老爺爺在琴聲中表現出的那種深厚的情感,林雪涅不禁翻起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裡麵隻有一張五百捷克克朗,還有一張麵值兩百的捷克克朗。她想了想,而後就把那張麵值兩百的捷克克朗收了起來,把那張五百的放到了老爺爺打開的琴箱裡,然後就又退了一步,等待老爺爺把這首曲子拉完。
沒等多久,老爺爺就結束了這首曲子的演奏,轉而用並不熟練的英語問她“幾張?”
林雪涅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於是她試探性地用捷克語問道:“抱歉,您說什麼?”
“原來你會說捷克語?我是問你要幾張cd?”
“我……我要一張。”
說著這句話的林雪涅臉可紅了,顯然她給出的那五百克朗由於數額太大而讓這個老爺爺誤以為她想要買不止一張他的cd。可是一張cd的標價就要250克朗或者是10歐了,如果她拿了這張cd,就會不好意思向老者提出她的請求了。
於是林雪涅在接過大提琴老爺爺遞給她的一張cd之後又把自己口袋裡剩下的兩百克朗也放到了對方的琴箱裡。然後才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我想請您幫個忙。”
在得到了老爺爺慈祥的點頭後,林雪涅才拿出了被她抱在懷裡的這份樂譜,說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寫給我的樂譜。他是個大提琴手,他說這份曲譜是他對一首很著名的曲子的改編。這首曲子需要用到大提琴和長笛,而我是個長笛手,我想請您幫我看看……能不能和我一起演奏一次這首曲子。”
這可真是個有趣的請求。在聽完林雪涅的敘述之後,老爺爺直言他在街頭賣藝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請求,但他可以先看看譜子。
就這樣,林雪涅陪著這個老爺爺一起坐到了冬天的布拉格街頭,而這位老爺爺則拿出了他的老花眼鏡,然後在林雪涅手機手電筒的照明下慢慢“”起了這份曲譜。才看沒幾頁,這位老爺爺就笑了起來,並在林雪涅不解的目光中說道:
“這是你的小男朋友寫給你的吧,孩子?”說著,老爺爺就在林雪涅還沒給出回答的時候就自言自語一般笑道:“一看就知道。”
林雪涅似乎是想要開口解釋,卻是在吱吱嗚嗚了老半天之後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老爺爺則已經對於她的這一請求給予了回應:“是首好曲子,我可以試試看。不過你得給我找個譜架來,而還得給我翻樂譜。”
“好、好的!您等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說著,林雪涅急急忙忙地又跑回去,連自己的長笛都還丟在原地呢,她就抓著手機一路衝上了樓,一把抓起自己的輕便型木頭譜架就又給衝了下來。
為了能夠讓老爺爺更好地看清楚樂譜,林雪涅又幫著老爺爺把他的攤子給挪到了路燈底下。在一番準備後,林雪涅到底還是手裡拿著長笛,並站在了老爺爺的身後,注視著樂譜,並首先開始吹奏起了這首已經流傳了近半個世紀的曲子的開頭。
林雪涅幾乎是才開始吹奏這首曲子就讓老爺爺用十分驚訝的目光看向她。
顯然,這個已經拉琴幾十年的老爺爺沒能想到,隻是突然在街上遇到了一個會吹長笛的小丫頭,小丫頭的功底就會如此深厚。並且無論是了對氣息的運用,還是她賦予音色的感染力,這些都讓老爺爺不禁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然而林雪涅隻是嘴唇帶著上翹的弧度就繼續吹起了她已然記在心中的那段樂曲。
於是老爺爺的大提琴聲也跟著慢慢進入。
這樣一個長笛與大提琴的組合顯然比單單一把大提琴要更為吸引人眼球。而林雪涅與大提琴老爺爺的年齡差也讓經過的路人頗為側目。更不用說,兩人還共同將似曾相識的美妙旋律演繹出了全新的曲調!
就這樣,往來圍觀的路人變得越來越多。
甚至於……周圍的幾家有著很好的露天用餐取暖設備的餐廳的客人也都注意到了不遠處的路燈底下的情形。
雖然這還是戴上了老花鏡的老爺爺第一次演奏這首曲子,並且兩人之間的配合也沒法稱得上默契,甚至於他們還幾次因為要給樂譜翻頁而出現了銜接上的小問題,但這依舊能稱得上是一次不錯的“演奏”。
當兩人的樂聲停止的時候,周圍所響起的掌聲便能證明這一點。更有很多人在欣賞這首樂曲的時候就往老爺爺的琴箱裡放上了零錢。
隻是當樂聲停止,而掌聲停止的時候,作為演奏者之一的林雪涅卻顯得有些悵然若失。
是的,在演奏的時候她當然感受到了樂曲本身所帶給她的酣暢淋漓。可那樣的感覺卻與她在那個閣樓裡和綠眼睛的男孩一起演奏時的完全不同。就連耳旁響起的大提琴的樂聲都因此而變得不同。
當樂聲終止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想那個綠眼睛的男孩。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