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說道:“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一直都有參謀部的專員來和我聯係。最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我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受到了他們的考察。但是在三周前,我收到了他們的正式邀請。”
“你要進參謀部工作了?”
雖然,共和國政府對於參謀部的重建幾乎可以說是毫不知情,可海因裡希親王卻顯然並不會是一個也被隱瞞了參謀部存在的人。他當然知道一些與參謀部相關的事,甚至他本人還與主導了參謀部重建工作的國防軍總司令塞克特將軍有著不錯的私人關係。
也正是因為這樣,親王才會更吃驚於自己的外孫已受到這個“不存在的部門”的邀請,並即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畢竟,自己的這個外孫從未進過任何兵團,也沒有去過軍校學習。他甚至……甚至可能對那些在這一百年間發生在歐洲大陸上的大大小小的戰役都並不知曉。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孩,他卻快要進入塞克特的參謀部了,他即將成為德國陸軍,甚至是即將重建的海軍以及空軍的大腦的一部分。
這或許會是海因裡希親王一年來最吃驚的時刻。
他是這樣的不希望自己的外孫也像他的父親一樣,死於戰爭。因此他曾極力避免讓自己的外孫對潛水艇或者是戰艦產生興趣。後來,他發現自己的外孫並不像其他很多他曾見過的德國男孩一樣,對軍隊以及成為一名軍官抱有向往。
不僅如此,他的外孫還喜歡畫畫和拉大提琴,並且他在學校裡的成績也很好。這讓親王安心了不少。而直到他看到艾伯赫特,這個被他所偏愛的外孫去到德累斯頓理工大學學習機械工程,他就更是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放心了。
可現在,艾伯赫特卻是帶著雀躍的心情帶給了他這樣的消息。
這又要讓這位老人如何麵對這一切。
他應該高興嗎?不,他或許是欣慰而為自己的外孫感到自豪的,可他卻並不會為這件事而感到高興。
所以,他應該對這件事表示反對,並極力阻止嗎?不,無論是作為一名希望德意誌重新偉大起來的,曾經的海軍元帥以及皇帝陛下的親弟弟,還是作為這樣一個對於未來充滿了希望的年輕人的外公,他都不應該這樣做。
這種感覺實在是複雜極了。
那會讓這位老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第一次見到自己外孫的父親時的情景,他告訴那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想要娶他的女兒就必須參軍。並且,他也會想起那個過於溫柔的男人對他說他做不到的時候,他究竟是怎樣嚴厲而嚴苛地斥責了對方。
直到最後,他聽說格羅伊茨伯爵所指揮的潛水艇為了嚴格執行皇帝陛下和宰相的命令而被英國海軍偽裝成了美國商船的獵潛船擊沉……然後他才知道,其實那個年輕人並不是怯懦膽小,自己外孫的父親隻不過是和他們都不一樣罷了。
現在,他又從自己的外孫身上看到了那個年輕人的影子。
隻是他的外孫要比那個年輕人更為強大,內心也似乎從沒有過猶豫與搖擺不定。
就是在海因裡希親王的這份注視下,艾伯赫特說道:“他們說,我在機械上的天賦已經讓他們感到驚訝和驚喜了。可他們堅信,如果我去到參謀部,我所能對德意誌做出的貢獻會比我留在研究所裡做出的更巨大。我考慮了很久,然後我覺得,他們說的或許是對的。我選擇機械工程,其實並不是因為我喜歡它,而是我想要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而機械上的革新或許正是現在的德意誌急需的。但現在,我有了另一個選擇。
“而且,我去了柏林之後,並不是隻在參謀部工作。因為我們需要偽裝成研究部門,所以我應該每天都還會有半天的時間需要繼續研究冷星型發動機在民航飛機和軍事戰機上的互相轉接。”
在這天的夜裡,艾伯赫特和他的外公說起了很多,很多很多。當時間臨近他們的出發時間,並且他也必須得去叫醒他的朋友們,以及自己的戀人時,他不禁又想起了這場談話開始時他們所提到的那個人。
於是艾伯赫特到底還是在離開這間屋子前向他的外公問道:“有關布呂寧先生的請求,從威廉皇儲的四個兒子中選出一個皇太子,您最後是怎麼……怎麼……”
“我是怎麼回答他的,有沒有給他一個承諾?畢竟我們在一起聊了那麼久?”海因裡希親王這樣笑問道。當他看到自己的外孫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點了點頭後,老人說道:“我同意把他的這一意願轉達給我的兄長。但並不打算在這件事中擁有任何立場。”
“艾伯赫特。”老人在這個綠眼睛貴族走向門口之前又一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並說道:“布呂寧是一個對於未來的秩序有想法,想要打破規則也想要製定新規則的人。他有著很強的政治野心,隻是他並不具備與之相等的能力和魄力。他甚至不是一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盟友,就更不用說成為人民的領袖了。這是我對他的判斷,但你也可以試著從你對他的了解出發,對他也做出一次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