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30年4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一場並不盛大,卻足夠愉快甜蜜的訂婚儀式在巴黎廣場上的阿德龍酒店舉行。當然,他們所用來舉辦儀式的隻不過是阿德龍酒店裡的一個房間,可那就已經很是足夠了。
這雖然隻是一場訂婚儀式,可在林雪涅看來,除了自己沒有穿白色的婚紗之外,這已經和一場婚禮沒什麼區彆了。
在這場訂婚儀式上,他們甚至還需要交換訂婚戒指,並且也會在交換戒指後接吻。
隻是訂婚儀式上並不需要證婚人,僅此而已。
當然,林雪涅知道在這個年代的德國,一場真正的婚禮應該有的氣氛一定得是很神聖的,而不像是現在,空氣中隻是充滿了輕鬆與愉悅的因子。
在這一天,不僅路德維希和克勞斯來到了這裡,曼弗雷德作為和兩人剛認識的友人來到了這裡,並且就連艾伯赫特的母親和繼父也出席了他們的訂婚儀式。
至於林雪涅的“父母”和“姐姐”?哦,這不是很顯然的問題嗎?路途太遙遠了!
雖然現在德國已經有了他們的漢莎航空,可在林雪涅的故鄉中國卻是還沒有這樣的民航飛機,她的“父母”和“姐姐”如果想要特意從中國趕來柏林參加他們的訂婚儀式,那可得先從南京去到廣州,再從廣州坐一個多月才有一班的,開到德國漢堡的船。在船上,他們又要待幾個星期,然後才能再從漢堡來到柏林。
考慮到往來於中國和德國的航運船隻的實在是太少太少,從中國來到這裡一次再回去,跑這一趟怎麼說也得要三、四個月才能完成。
這趟旅程所需要耗費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太長,也不是不夠年輕的人所能扛得下來的。如此一來,林雪涅的家人缺席這趟訂婚儀式也就變得很能夠讓人理解了。又或者,那應該不僅僅是能夠讓人理解而已。
想一想吧,這是一個隻是回一趟家都需要在路上耗費三四個月的女孩。現在,她就要因為愛上了一個人而留在這裡了。
這讓林雪涅在無形中得到了艾伯赫特的母親還有繼父的很多“憐愛”。
而在他們舉行訂婚儀式的這個房間裡,雖然沒有用花朵做成的花亭,也沒有擁有白色大理石雕塑的噴水池。但艾伯赫特卻讓人在這裡準備了很多很多的花。
在這裡,到處都是笑聲,到處都是飄散的花瓣和飄散的彩色紙片。
被請來參加這場訂婚儀式的人並不是很多,畢竟……這隻是訂婚儀式而已。可受到邀請的卻都是艾伯赫特真正的好友。當然,除了這些男孩們,貼心的克勞斯還特意找了一些尊貴的小姐們來到這裡。
就是在這些祝福的目光中,艾伯赫特和林雪涅交換了他們的訂婚戒指,並且……他們還在那之後交換了一個吻。
林雪涅心想,這可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就是在艾伯赫特為她戴上訂婚戒指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身上少了許多與這個時代的疏離感。仿佛他們剛剛完成的,真的就是一個神奇的,擁有著特殊意義的儀式一樣。
在那個時候,她望向正握著她手的那個男孩,仿佛她的男孩正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地走進這裡。而她,她也欣然地走進屬於這個男孩的一切。他的內心,他的世界,他的生命,以及他所身處的時代……
儀式很快就完成,而接下去的,則就是大家的派對時間。可把這些人全都一直關在房間裡可真的會要了他們的小命了。
於是這場小型宴會的主角被仿佛一刻都不能停的,誰也管不了,並且誰也管不住的小親王還有他在柏林大學裡結識的,與他誌同道合的好朋友曼弗雷德一起拖著離開了那間屋子。
至於克勞斯?還是讓他留在那裡吧,他好像十分享受那裡的一切。尤其十分享受與美麗的姑娘們共舞。
拖著艾伯赫特還有林雪涅離開了的路德維希打算先拖著朋友們一起在這間酒店裡逛一逛。然後,在這場訂婚派對結束之後如果天還亮著,那麼他會很樂意想向自己的朋友們隆重推薦一家柏林郊區新開滑翔機俱樂部的!
可就是在他們不借用電梯跑下樓的那一路上,卻是遇到了一件讓人不怎麼愉快的事,又或者說……那是一些讓人掃興的家夥。
“哦,快瞧瞧這是誰!親王殿下!先生們,親王殿下來了,你們還不趕緊給他讓路?”
那是一個商人的兒子,有著微胖的身材,穿得西裝革履,企圖表現出身處上流社會的人那樣的優雅,卻很遺憾隻學成了個半吊子。他顯然認識路德維希,可路德維希卻根本記不得他是誰了。
於是總是不喜歡他的朋友們喊他“小親王”,可如今卻覺得這句“親王殿下”十分刺耳的路德維希皺起眉頭,完全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地問道:“你是誰?”
在被路德維希這麼問了之後,原本還自信滿滿,甚至還在自信滿滿中帶著惡意滿滿的男人感覺就好像揮空了拳頭那樣,可他很快又找回了那種虛張聲勢的自信,並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保羅。”
可沒曾想,路德維希在他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就緊跟上了一句:“哪一個?”
“保羅·格拉茨!你應該覺得我的姓很耳熟的吧?十三年前我的姐姐差一點就嫁給你的叔叔了,可你的爺爺反對這樁婚事,親王殿下!他認為我的姐姐配不上你們這樣的貴族!”
哦,這個宣稱自己叫保羅的人這麼說了之後路德維希就能夠想起來他到底是誰了。可是小親王明明有那麼多的問題可以問,也有那麼多可以嘲諷對方的事情可以說,卻偏偏選了這句:
“十三年前我才六歲,你是怎麼一眼就認出我來的?”
好家夥,這實在是一句讓人醍醐灌頂又耐人尋味的話了。就連四人當中的唯一一個弱女子林雪涅都往前一步擋在了小親王的身前,並很是擔心又遲疑地問道:“他是變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