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雪涅小姐:
請允許我告訴您一個消息,我戀愛了。但請您一定不要笑話我的這一用詞。早在三年前,密倫娜夫人給我寫來告彆信的時候,我就告訴她,我不願意再繼續與她保持通信了,我也不希望與她再次見麵。可事實是我一直都沒能下定決心,也一直都無法走出這段創傷。但現在,我已經徹底地走出了這一切。】
那是一個可愛的猶太女孩,名字叫多拉,多拉·迪曼特。據卡夫卡給林雪涅寫的來信裡所說的,這是去年夏天他與他的妹妹還有孩子們一起在波羅的海的一個海濱療養浴場裡度假的時候認識的。
而根據林雪涅對於卡夫卡生平的了解,事實也確實如此。並且這就是弗蘭茨·卡夫卡此生的最後一次,也是最為甜蜜的一次戀情。
在這封信中,卡夫卡向林雪涅詳儘地描述了他與這個女孩相識的過程。以及他看到這個女孩的第一眼時的心動感受。他告訴林雪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又再一次煥發了生機。
“太晚了”、“太晚了”,信中的卡夫卡不斷地重複這個詞,他告訴林雪涅,這份愛情來得實在太晚了。
【太晚了,這真的是太晚了。她來得太晚了。您得知道,我都已經四十一歲了,可多拉今年才隻有二十歲。當她出生的時候,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我提前度過了太多生命中沒有她的時光,於是我也必定將要早她很多年離開這個世界。我不知應該哀歎她出生得太晚,還是哀歎我出生得太早。如果我能夠在十九歲的年紀也遇到十九歲的她,那該多好。】
在看到這封信的前半段時,林雪涅還感受到了一種混合著感動的喜悅。她為自己至今依舊崇拜著的作家終於收獲了那樣一位待他真誠,又與他真正相愛著的戀人而感到高興。可當她看到那句【我提前度過了太多生命中沒有她的時光,於是我也必定將要早她很多年離開這個世界】,以及【如果我能夠在十九歲的年紀也遇到十九歲的她,那該多好】時,她又會沉默下來,帶著一種茫然失措。
不知拿著那封信站在那兒愣了多久,林雪涅才被門鎖被鑰匙轉動的聲音喚回了心神。而後她很快意識到,這是她的戀人回來了。
於是林雪涅急急忙忙地把信又折起來,並且根本來不及把信紙又收回信封裡,隻是把它往桌子上一放就走向房門。
當她看到打開了門鎖的綠眼睛貴族推開門,並就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無法抑製自己就這樣擁抱住對方的衝動,並且也真的就這麼做了。
但或許是因為她實在是已經這樣做了很多次了,因此綠眼睛的貴族並沒有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就發現她此時的情緒,並隻是在抱著林雪涅的時候把門關了,而後問道:“路德維希說他今天會和曼弗雷德一起帶你去看一次肯定會很棒的演講?你已經看好了嗎?我還以為今天你會晚一些回來的。”
林雪涅:“如果我真的晚了一些回來呢?”
艾伯赫特:“那樣我可能會頭疼今天要做什麼晚餐。不過我其實今天下午的時候就考慮了一會兒。因為我會做的菜可能就隻有這麼幾種,所以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不會太難。”
當艾伯赫特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鬆開了林雪涅,然後他看到了林雪涅發紅的眼睛,可他正要說些什麼,林雪涅就先摟著他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隻是說了一句“我去做晚餐!”,就轉身去到了廚房。
她這一個轉身實在是走得太快太急,仿佛就是不想給發現了她的反差的戀人問她怎麼了的機會。但她卻忘了被她遺留在桌子上的那封信。
那讓發現了它的艾伯赫特走向放著信的桌子,儘管那幾張信紙已經又被折了起來,可被展開過的信紙始終還是展露了一部分卡夫卡的字跡,視力很好的艾伯赫特幾乎是一下就看清了那些,那是寫信的人對於林雪涅的稱呼——親愛的雪涅小姐。
走向桌子的綠眼睛貴族看了它許久,但最後卻依舊還是把信紙塞回了信封裡,並在看清了信封上的寄信人名字後把這封信放到了林雪涅的書桌上。
在林雪涅進入到了廚房之後,那裡很快響起她切菜是聲音,而脫了外衣的艾伯赫特則也很快進到那裡給林雪涅當下手。直到炒菜的聲音響起,綠眼睛的貴族才退到了餐桌的後麵,站在那樣一個離他的未婚妻不近也不遠,卻正好能一眼就看到她的全部的距離看著她,並且隻是看著她。這樣的注視太過溫柔,也太過滿含愛意,它會讓正在那裡做菜的林雪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她隻好開口說道:“怎麼了嗎?”
但艾伯赫特卻是並不回答。然後,很突然地,艾伯赫特叫出了戀人的名字,並在林雪涅轉頭看他的時候說道:“我愛你。”
聞言,林雪涅不禁覺得一陣好笑,並說道:“你知道嗎,艾伯赫特?如果你在離我這麼遠的地方對我說我愛你,我根本沒法在你說出這句話之後吻你。”
於是聽到了這句話的艾伯赫特就從餐桌的後麵走了出來,並就走到了林雪涅的麵前,帶著笑意看著她。林雪涅總算是看出來了,她的男孩在期待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