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1月9日的晚上, 襲擊突然爆發。
儘管生性謹慎的猶太人早就料到了那名德國駐巴黎的外交人員的遇襲很可能會遭至德國人對他們的仇恨, 也因此而減少了外出。可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們會遭受這樣一場波及全國的, 付諸以武力的報複。
首先動手的,是在黨衛軍指揮下的衝鋒隊隊員,以及希特勒的青年軍成員。他們穿上了自己在平日裡所會穿的常服, 偽裝成普通德國人的樣子高喊起口號, 並砸碎了猶太人的窗玻璃, 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將猶太人的教堂和商店。
隨著他們看似自發, 實際上卻井然有序的行動,德國民眾中對於猶太人深惡痛絕的那一批人也被煽動起來。他們從自己的家裡衝出來, 並跟著每條街道上的那些衝在最前麵的領頭人,撿起地上的石頭, 向著那些猶太人拋擲出去。
一些店主連夜趕回自己的商店, 企圖保護自己珍貴的財產,卻是被人動作粗魯地拉開,甚至是毆打。如果他們企圖反抗,甚至是揮舞起棍子打跑自己店前的那些人,他們就會被抓走。被抓去一個他們在此前從未見到過的可怕地方。
而這樣的可怕場景持續了整整一晚上也沒有停止。
第二天的早上,由於艾伯赫特的特彆關照,他在黨衛軍內部的一位下屬來到林雪涅家的樓下, 並開車送她去到她上班的地方。
“格羅伊茨上尉是正確的,這兩天很不太平,您如果還像往常一樣走在街上肯定很不安全。”
林雪涅不知道艾伯赫特是怎麼向他的這位下屬解釋的她的身份, 以及兩人的關係,那名看起來比艾伯赫特還要稍年輕一些的,身穿黑色製服的軍官在對待林雪涅時態度謙和有禮。當他用這種平和而又關心的語氣說出這些話語的時候,林雪涅怎麼都無法把這個人和街上正在施加著暴行的那些人聯係在一起。
可隻要仔細分辨他說著這些話語時的語氣,你就能明白,這個年輕人對於街上正在發生的那一切都是讚同的。
“老實說我們有時候也分不清他們。如果每個猶太男人都能頭上戴著那頂小帽子,那區分猶太人和非猶太人就就容易得多了。昨天晚上就有一些我們的本國公民被當成猶太人了。他們現在的情況都不太好,我們也正在登記和尋找那些誤傷了德國人的家夥,也會給那些被誤傷的人免去那些醫療費用。”
由於許多街道上的路況都並不好,因此那名特意來送林雪涅上班的黨衛軍軍官饒了一段遠路。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對林雪涅多說了兩句,並在那之後“嘶”了一聲,並在糾結了一會兒之後向林雪涅問道:“您能彆告訴格羅伊茨上尉,我和您說起過這些嗎?”
當那名年輕的軍官轉過頭來的時候,他會發現坐在後排座位上的那名年輕女性似乎已經被街道上的情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的那雙黑色的眼睛睜大著,仿佛想要記下眼前的這一切,又似乎有些懵了。
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屬於女人的哭叫聲傳來。就在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頭上戴著小帽子的,手上舉著一把斧子且身材魁梧的男人倒在了地上。周圍的人則一哄而上,痛打剛剛傷了他們的那個猶太男人。
“我去看看前麵怎麼了!”
或許是篤定林雪涅隻要坐在這輛車上就一定會是安全的,弄不清前麵究竟發生了什麼,路況又是如何的這名黨衛軍軍官在對林雪涅說出了這句話後就下車往前查看去了。
就是在此時,林雪涅看到了從一棟民居裡伸出腦袋探望著的亞洲麵孔,又或者說……中國麵孔。他們躲在樓道裡,又難掩對於前麵所發生的那些事的好奇。
很快,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她說著讓林雪涅感到熟悉的鄉音,責備她的幾個同學,並喊人彆再往外張望。就在那幾張年輕而鮮活的麵孔要轉回頭去的時候,他們的視線對上了正坐在車裡的林雪涅。
他們之間雖沒有隔著一個很遠的距離,可林雪涅依舊可以辨認出那幾張麵孔上的每一種情緒,並甚至還能聽到他們在看到自己時所發出的“咦”的一聲。
不等林雪涅和那幾個中國人進行更多的交流,那名往前跑了幾步的日耳曼人就跑了回來,並對林雪涅說道:“前麵是一個猶太人聚集區,我們得換一條路走。”
說著,他就在上車後很快倒起車來。
隨著車子的發動,他們很快就開到了幾條街之外。而僅僅是在這點距離以外的地方,街上就又是另一幅模樣了。
憤怒而激動的人群聚在一起,而一個看起來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女人則就站在幾節台階之上的位置向這些人發表她的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