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柏林一家私立醫院的單人病房。
房間裡打掃得纖塵不染, 床頭櫃上海擺放著盛開的百合花。
林雪涅就坐在那張病床上, 額頭上貼著紗布,臉色有些蒼白, 但總的來說……她的精神還不錯,隻是突然空閒下來,又被醫生叮囑不許看書讀報, 這讓她感到有些不知自己該如何打發這些時間。
在昨天的那場轟炸後, 市立醫院裡收了很多在那場轟炸中受了傷的人。
但是幸好, 英國人所掌握的德國人自己的轟炸機原本就很少, 隻是空軍部的確從未想到會有這種形勢的敵襲出現,因而才反應過於遲鈍, 讓英國人隻是以四架轟炸機就給他們的首都造成了如此大的傷害。
隻是總的來說,林雪涅和那天與她在同一個街區的人隻是整個柏林城裡不那麼幸運的一小簇。可如果相比起躺在街道上的那些重傷的人, 隻是頭上擦破了點皮, 還有一點點輕微腦震蕩的林雪涅應該就又是幸運的了。
在去到了最近的醫院後,林雪涅很快就被人轉到了這裡,接受了在以往應該隻有大人物才能享受到的待遇。那讓林雪涅感到驚奇極了,隱約之間……她猜測這或許是她的綠眼睛男孩做的。
可她又會疑惑她是否把她的戀人想得太過“神通廣大”了。
畢竟……她隻不過是在去到醫院的路上給社裡打了個電話,把她和瑪麗安的遭遇告知她的同事,並替兩人都請了假。
由於先前曾發生過被萊茵哈德的人請去保安局的事,因此在麵對醫院的禮貌邀請時, 林雪涅表現得很猶豫,甚至是防備。
事實上她險些就在被醫生包紮完了傷口之後就自己跑了。
幸而那個穿著黨衛軍軍服的年輕人在樓道裡找到了他,並和她解釋清了誤會, 後來甚至還為了打消她的疑慮而把電話打去警衛旗隊的駐地,並讓艾伯赫特親自與她通話,才讓她安安心心地來到這裡。
而在這通電話裡,她還得到了一個意外驚喜。
——由於她在這次對於柏林的轟炸中受傷,她的戀人決定在第二天的時候就回到柏林來看她。
“咚咚咚!”
一陣顯得有些急切,卻並不粗魯的敲門聲打斷了林雪涅的回憶,她很快向著門口說出了“請進”,然後她就看到了她已經期待了整整一天的人!
“艾伯赫特!”
欣喜的林雪涅叫出了戀人的名字,並很快掀開被子,連鞋都忘了穿就跑向對方。那可讓艾伯赫特著急壞了,他在關上門之後快步走到林雪涅的麵前,並直接把人抱了起來,幾近貪婪地呼吸著戀人頸項間的氣息,而後走到床邊,把人輕輕放了下來,並細細地查看起了他離開時還好好的戀人。
“我沒事,真的沒事。”
林雪涅拉過艾伯赫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輕輕吻了吻戀人的掌心,並在察覺到對方眼睛裡那除了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心疼之外的自責時又說道:“這一點都不關你的事。就算你當時就在柏林……你也不可能每時每分都和我在一起啊。我也隻是和同事一去出去喝了個咖啡……”
“留在報社裡的人也有受傷的。□□爆炸的氣流把玻璃震碎了。邊上還有一棟房子被炸毀了,待在裡麵的人死了很多。”
在把目光停留在了林雪涅的身上好一會兒之後,艾伯赫特說出了這樣的話語。而後,他很輕很輕地抱住了林雪涅。感受到了這個擁抱中的小心翼翼,林雪涅很快就伸出手來更用力地抱住了對方,並說道:
“我的身上沒受傷,你可以更用力一點地抱緊我。如果……你想這麼做的話。”
但是林雪涅才說完這句話,她就感覺到這個有著強裝身體的男人用力得都要把她抱得喘不過氣來了,但是她卻並未有讓對方再稍微鬆開她一點,而是努力用手掌輕撫對方的後背,驅散戀人的不安。
那樣的一個擁抱甚至持續了好幾分鐘,並且擁著戀人的艾伯赫特還不斷地叫出對方的名字,也固執地要林雪涅在他每次叫出名字後都給他一個不一樣的回應。
這樣一個不安,且仿佛一個男孩那樣的艾伯赫特已是林雪涅許久都未有見過的了。因此,林雪涅也用她所能想到的最為溫柔的方式去回應她的戀人。
那甚至讓她覺得有些忍俊不禁,明明是她在轟炸中受了傷,可看起來……她的戀人才是更需要被好好安撫的那一個。
在許久之後,艾伯赫特才說道:“空軍部必須就這件事對柏林做出解釋。這是他們的失責。這次的轟炸甚至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如果不是因為轟炸機能填裝的彈藥有限,飄在整個柏林城裡的,就不會隻是他們印發的傳單了!”
林雪涅:“可他們用的是第三帝國的轟炸機,艾伯赫特。我親眼看到的。”
對於林雪涅的這句話語,艾伯赫特當然是想要反駁的,綠眼睛的貴族認為這當然不是空軍部如此失責的理由和借口,但他卻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因為這樣的事和他的戀人爭論起來。於是他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