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的慕尼黑大學有著黑色卷發的物理係學生約納斯在結束了晨跑後回到了宿舍。
五月的慕尼黑雖然還有些涼但這個男孩卻是在晨跑結束後出了不少汗。
他原本想立馬就進浴室洗個澡的,但當他拿上一會兒要換上的乾淨衣服去到浴室他卻會發現一小時前在他出門的時候就已經挑了套衣服換上的室友這會兒居然還在那裡。
“艾伯赫特?你想告訴我你已經穿著這套衣服在浴室裡照了一個小時了嗎?”
雖說比起彆的不那麼受歡迎的男孩來約納斯的這位室友肯定能算是比較注重自己外形的。但是約納斯能保證他的室友在過去絕對沒有這麼可怕的行為。那讓他簡直要覺得自己不認識對方了。
而被發現了現行的藍眼睛男孩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並說出了一個更令對方震驚的事實:“我其實換了七八套衣服,但現在又覺得可能還是第一套更好一些。”
約納斯:“我還說你最近因為女人成長了,現在看起來你比以前還要幼稚了!”
這個身高和艾伯赫特差不多,並且身材也很是不錯的巴伐利亞男孩說完那句話就很快“邀請”對方從浴室裡出來,並在關上了浴室的門後打開了淋浴龍頭。
但即便如此也沒能讓曾經和一位法國女畫家談過戀愛的約納斯逃過室友的荼毒。
在他都已經開始淋浴了的時候,門外的艾伯赫特還要問他:“你覺得我把頭發往後梳好嗎?但是這套衣服可能不太適合?”
對此,正在衝著澡的約納斯隻能衝他大聲說道:“你可正常一點吧現在還是早上呢!”
作為畫風正常的男生宿舍,他們這裡可沒法在浴室之外的地方又找到一麵鏡子。
於是艾伯赫特便在室友洗澡的時候拿著水瓶走到窗邊,並在正式上發蠟之前先用水把自己的那頭金發稍稍打濕而後再對著能依稀看到自己倒影的窗玻璃把頭發往後抓去。
雖然手上沒有梳子,但他還是很快把頭發抓成了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都很受歡迎的那種發型。隻是在那之後他卻是會在盯著玻璃上的倒影時定格住了動作。
他低聲問自己:“她會喜歡嗎?”
而後,他與那個女孩相處的那些情景便在腦中一幕幕地閃現。
那是兩人在從柏林開往布拉格的火車上相遇的景象是他們在2019年的布拉格相逢,而後墜入愛河的美妙情形。
那同樣也是時空那頭的綠眼睛男孩請自己摯愛一生的女孩吃的第一塊巧克力,是兩人一起演奏的長笛協奏曲以及在德累斯頓的訂婚儀式。
可是時空的走向也在此時通往兩端。
他獨自一人待在兩人共同生活過數年的公寓裡給他依舊在等著的那個女孩寫下一封封直到最後都沒有寄出的書信。
他也在與心愛的人重逢後在雨中擁吻對方,並不顧一切地向那個女孩索取。
當那些記憶在他的腦中交錯閃現,他開始陷入混亂。
那不僅僅是記憶上的混亂,更是認知上的混亂。
而打斷他的,則是室友約納斯洗完澡後打開門來叫他名字的聲音。
聽到了那個聲音的艾伯赫特搖了搖頭,也把被他用水打濕了的頭發甩到了更為自然的狀態。
此時,原本隻是對他從昨晚到今早的狀態感到十分嫌棄的室友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並問他還好嗎。
而先前還既忐忑又緊張的藍眼睛男孩則給了他一個自己很好的回答,並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出門了。”
“嘿!”約納斯在艾伯赫特就要走出宿舍的時候叫住了自己的兄弟,並問道:“需要我今天晚上不回來嗎?”
這種有著很強暗示的話讓藍眼睛的男孩不禁感到一陣好笑,並說道:“我給她訂了民宿房間了。不過現在距離入住時間還有一會兒,我也得帶她先過來一趟。”
才不相信自己的室友會一點想法都沒有的約納斯在聽到這樣一本正經的回答後還是不放棄,並立馬接著問道:“那你今天晚上還回來嗎?”
對此,艾伯赫特的回答是拿起門口的一卷拳擊綁帶,並作勢要扔對方。
參加了拳擊社團的約納斯本在自家室友拿起那卷綁帶的時候左左右右地跳了起來,並且還擺出了拳擊的防守姿勢,嘴裡喊著“來啊!來啊!扔過來!”
好歹也算是專門練過反應能力的約納斯覺得,他的這位隻是愛玩滑板的室友一定是扔不中自己的。
但沒曾想到,那卷新買的拳擊綁帶竟是在對方脫手後以一種他反應不及的速度正中了自己的臉!
隨著約納斯發出的叫聲響起,藍眼睛的男孩也在離開後迅速地關上了宿舍房門。
他選擇了坐地鐵而不是像過去那樣踩著滑板去到火車站。
那或許是因為,今天他要去接的那個人對他來說太過重要了。
他希望鄭重一些,並且更鄭重一些地對待那個人。那個從很遠的地方趕來,並且讓他隻要一想起來就會心悸得無法去做任何事的人。
就如同他在電話裡和那個女孩所說的那樣。
他很想她。
他想念那個女孩,並且那種仿佛已經讓內心空洞了很多年的思念讓他甚至不敢去看任何與“雪”這個詞有關的任何東西。
並且他也不能聽彆人去談論聖誕節了,因為那不僅會讓他想起自己正是在去年的聖誕節深深地傷害了那個女孩,也會讓他想起在上個世紀的德累斯頓所發生的那一幕幕。
現在他就要見到仿佛和他分彆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女孩了,但他卻是在難以形容的期待和渴望之下又膽怯起來。
他甚至感覺自己有些失語,也不知道在見到對方後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因為光是想象那樣的場景,對他來說便已經是一件衝擊力大到了都能讓他感到呼吸急促甚至是暈眩的事了。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他會在一夜未眠之後沒有選擇在淩晨四點的時候就來到火車站等待的原因了他無法讓自己提前那麼久就置身於那樣一個好像對方隨時都會出現的環境中。
在那列從柏林開來的火車還有半小時就要到達時,艾伯赫特便到了火車將會停靠的站台,並等待著,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