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為那兩座至關重要的空軍基地提供了可靠保護的防線如今已近難以為繼。
據守軍在離他們極近的炮火轟鳴聲中打來的電話中所敘說的,他們現在已經在把大橋炸毀後退到了更靠後的地方,並且此時部隊的左翼態勢已經極為危急。
負責在那裡為正麵突擊斯大林格勒的部隊牽製住大量蘇軍的“霍利特集團軍級支隊”遇到了大麻煩。他們所指揮的意大利軍隊在蘇軍首次進攻的時候就已經被擊潰。而屬於他們的大量羅馬尼亞部隊似乎也將要擋不住蘇軍的強大火力。
這下,司令部裡的這些高級指揮人員的臉上便再無喜色了。
因為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此時從奇爾河畔的防線傳來的消息意味著整個“頓河集團軍群”的側翼已經暴露,並且一旦那些現在還在苦苦支撐的羅馬尼亞軍隊也發生潰敗,這些友軍就會把自己負責的陣地完全甩給德軍。
如此一來,很多個師級部隊甚至都可能會在混亂中無法回到指定的陣地。
司令部裡再次陷入到了一片沉寂之中。
但那卻並不是因為這些高級指揮官們的手足無措,而是因為每個人都開始思考起了解決眼下這個難題的辦法。
對於他們來說,一麵是已經取得了巨大突破的57裝甲軍很可能隻要再堅持一兩天便能夠接應到已經被圍困了一個月的第6集團軍。而另一麵,則是幾乎讓整個集團軍群都陷入了崩潰邊緣的巨大險情。
這當然是一個讓人為之動容的時刻。
對於身為一個“外人”的艾伯赫特來說,情況尤其如此。
他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裡,與這些前線的高級指揮官們一起經曆了許許多多個讓他留下了深刻記憶的時刻。
他看著這些帝國的優秀軍人們遭遇了迎麵而來的一個又一個危機,並且他也看著由曼施坦因領導的這支指揮部在一個個他看似已經毫無可能了的時刻為被困斯大林格勒的部隊拚出了一線生機。
現在,他們顯然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
而包圍圈內的那25萬德國軍人的命運也即將被決定。
雖說這隻是集團軍群為了解救那些士兵們所做的第一次嘗試,但艾伯赫特並不認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才創造出的機會還能有第二甚至是第三次。
而那樣巨大的數字以及其所代表的鮮活生命讓艾伯赫特無法不被動搖。
他曾以為自己在帝國中央保安局所度過的那些日子已經將他改變,就連血管裡的那些血液也不再擁有當年的那種溫度。
可現在,他卻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在警衛旗隊與那些可以托付性命的戰友們一同作戰的日子。
而後,這些仿佛已經無計可施了的高級參謀便在自己提出的建議被曼施坦因元帥一個又一個地否決了的時候聽到了一個令他們稍稍感到有些陌生的聲音。
“在來這裡的時候,我帶了大約一個團的摩托化部隊。他們原本是用來讓‘頓河集團軍群’免遭後方遊擊隊侵擾的。”
在這樣的緊急時刻,當他們聽到有人說自己還有部隊時,哪怕那隻是區區一個團的兵力都會讓這些高級指揮人員們感覺到眼前一亮。
而後他們就會發現,說出這句話的,恰恰就是在他們看來最不可能的那個人。
“這些人雖然還沒有多少臨場作戰的經驗,但他們每一個都是我從新訓練出來的警察師部隊裡挑選出來的精英。半天之內他們就可以趕到奇爾河畔的防線。我可以親自帶著他們去為那裡的羅馬尼亞軍提供支援。那樣,這些羅馬尼亞部隊或許就還能再多堅持一陣子。”
所有聽到了艾伯赫特這番話語的司令部高級指揮官們都不禁為他屏住了呼吸。
而先前否決了他們一個又一個提議的曼施坦因元帥則在此時對那個貴族青年點了頭。
“您想到的安排非常好,這也應該是能讓您帶來的那些部隊發揮出最大力量的地方。”
這位冒著整個集團軍群都可能會覆滅的危險去營救被圍困的那25萬德軍士兵,也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裡承受住了巨大壓力的元帥終於在如此正式的場合下用“您”來稱呼對方。
而肩負著元首所付使命的這位黨衛隊的高官,他也在向對方點了點頭後說道:“你們不能夠隻是等著元首發來的準許保盧斯將軍突圍的請求。你們得從現在就開始努力說服保盧斯將軍儘快開始突圍。必要的時候,免除第6集團軍可能會因此而承擔的一切責任。”
曼施坦因元帥很快便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並說道:“這也是我正打算做的,格羅伊茨伯爵。”
可即將出發去到奇爾河畔的艾伯赫特還是放心不下。
因而他又說道:“奇爾防線支持不了多久的,您一定要快一些。”
說完之後,他便在曼施坦因元帥向他點頭後轉身離開這間指揮司令部。
但是在他打開那扇門,也讓屋外的風雪席卷進來的時候,他卻又是被那位自己所敬重的元帥叫住了。
“格羅伊茨伯爵,我謹代表被圍困的第6集團軍和整個頓河集團軍群向您表達感謝。”
說著,這位仿佛永遠都不會被任何事所壓垮元帥便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而後那些早已起身的司令部高級指揮官們便也跟著他們的司令向門口的那位貴族軍官行了一個軍禮。
是的,一個軍禮,而不是讓他早已厭倦了的元首禮。
那竟讓這個貴族青年的內心感到無比的澎湃。
於是他也向那些國防軍的軍官們回了一個軍禮。
而後,他的背影就這樣漸漸消失在了那片凜冬的暴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