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張照片卻並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張的報紙上。
當有關於這場婚禮的,讓林雪涅最喜歡的這張照片被洗出來的時候,她也就和已經成為了她丈夫的綠眼睛貴族一起,在他們的房間裡把那封信的最後幾塊全都拚上了。
儘管林雪涅依舊還是有些不明白她的綠眼睛男孩為什麼會認為這封信有這麼重要,但艾伯赫特卻是那樣的堅持。
他說,要用紅色的天鵝絨給林雪涅做一麵照片牆,專門用來擺放兩人在婚禮時拍攝的照片。
而他好容易才拚好的這封信就要安放在一個特意定做的玻璃框裡,就放在那麵照片牆的後麵,隻要他抬起有著玻璃框的照片牆,就能看到下麵的那封信。
他說——“我得永遠都記得我曾怎樣傷害過你。”
兩天後,專門負責在夜間十分對第三帝國進行轟炸的英國皇家空軍機群再度光臨了柏林的上空。
於是林雪涅的聲音也再度如約而至,並通過空軍部的電台傳進每一台正在收聽著她節目的收音機裡。
“四天前的白天,美國空軍的空中堡壘又來‘光顧’了柏林,可我卻失約了。這是因為我和我的未婚夫在那天去到我們相識的布拉格舉行了婚禮。
“我們其實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了,並且我們的婚約也是在很多年前就訂下的。但因為很多原因,我們一直都沒有真正地完成這場儀式。但是現在,我們終於還是走出了很重要的這一步。”
當林雪涅在播音室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口中的“未婚夫”就站在與她有著一麵玻璃之隔的音控市裡。
在她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綠眼睛男孩是如此專注地看著她,於是感受到了那份注視的林雪涅也抬起頭來,並在對他露出了微笑後說道:
“我把這個屬於我個人的消息帶給大家,就是想要告訴所有能聽到我聲音的人——形勢越是困難的時候,就越是要去追求幸福,對未來抱有希望,並更珍惜眼前正在度過的每一天。
“我這樣說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明白——在戰爭發生的時候,‘明天’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有幸擁有的。所以我們既應該懷著對於明天的希望,又不讓正在發生的今天留下任何的遺憾。
“因為這樣的事本身就是一種遺憾。”
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再次落下橙色的照明彈,而那一束束探照燈的燈光也隨之亮起。
由於英國空軍的一架裝備了“H2S雷達”的轟炸機在兩月的時候被擊毀在科隆附近,得到了這台雷達的德津風根公司便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研究出了反製的雷達。
這種反製雷達能夠通過英國轟炸機的機載雷達信號把這些惱人的轟炸機全都顯示在屏幕上。
現在,裝備著這些反製雷達的驅逐機就在柏林郊區的空軍基地裡準備就緒。
在今夜,不僅有身為夜戰部隊頭號王牌的倫特在空軍基地裡等待著英國轟炸機的到來,即便在黑夜到來的時候也依舊習慣駕駛著Bf-109戰鬥機的施泰因親王殿下也帶著他的聯隊守候在空軍基地了。
他們將采取讓裝備有反製雷達卻更為笨重的Bf-110驅逐機與性能更為優越,卻沒有報幕員和尾炮手的Bf-109戰鬥機聯合作戰的戰術。
於是作為防空戰鬥機部隊裡最為重要的兩位校級軍官,倫特便與路德維希一起,又迎來了需要他們兩人同時出擊的任務。
在等待出擊前的最後準備時間裡,他們已經換好了飛行夾克,並帶著各自的部下坐在了漆黑一片的等待室裡。
在這樣的夜裡,他們雖沒有燈光為伴,卻能夠聽到從收音機裡傳出的那個柔和且讓人感到緊張之情被安撫了的女聲。
‘在我成為一名播音記者後不久,當時還是我的未婚夫的丈夫就向我抱怨。他說我總是在節目裡念彆人寫給我的信,也隻在節目裡回複那些來自於陌生人的信。
‘這讓他覺得我對他很不公平。他希望我也能在節目裡讀一讀他寫給我的信,並哪怕隻是給出他一兩句話那麼短的回複。’
聽著這樣的話語,一名才剛剛從飛行學校畢業不久的飛行員簡直不敢置信,他說道:“雪涅小姐怎麼這就已經結婚了!我給她寫的第三封信前天才寄出去你的!”
那樣的話語讓出席了那場婚禮的路德維希和倫特都笑了。
聽著外麵的那些聲音,他們甚至都不用再看一眼手表就能夠知道出擊時間差不多已經到了。
於是兩位王牌飛行員便站起身來,且提醒他們各自的部下,該準備出擊了。
需要兩名機組成員的Bf-110與僅需要一名飛行員駕駛的Bf-109在機場的跑道上飛速而過,並在得到了足夠的速度後開始緩緩升空。
機身上繪有施泰因家族家徽的那架Bf-109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翻轉,那就好像駕駛它的人第一次在夜晚出擊時的那樣。
隻是給予親王殿下饋贈的月光精靈卻不再像那晚時的一樣,站在機場的跑道上抬起頭來望著他了。
但那個女孩的聲音卻似乎依舊還在他的耳邊。
並且,當他望向遙遠的天際時,他會發現那座城市的輪廓已經在他的視野中了。
“施泰因上校,英國的轟炸機機流大部隊距離柏林已經隻有大約五十公裡了。這次來的大約有500至700架敵機,高度4700米。”
倫特少校所給出的數據從聯絡頻道裡響起。
於是路德維希便很快回答道:“收到,請派出兩個驅逐機中隊作為向導,和我一起前去截擊他們。”
當一些遠離柏林的廣播電台開始在播音室裡進行極為誇張的“沉浸式空襲播報”,並在播音室裡通過用皮鞋拍打地麵、以及隔掌敲話筒等一係列方式來拙劣地模仿空襲發生時的爆炸聲時,更多人都收聽起了真正屬於柏林的播音。
而在距離帝國的首都柏林有好幾百公裡那麼遠的狼穴,已經十分排斥去接觸外界的帝國元首也坐在他那裝飾簡樸的房間裡,並聽著從廣播裡傳出的女聲。
那個女聲帶著一種在德意誌帝國裡少見的溫柔。
而在溫柔之下,它又能讓人感覺到聲音主人的堅定甚至是執著。
她念完了由她的新婚丈夫在兩人舉行婚禮之前寫給她的一封信,並也在她的節目中說出了對於那封信的回答。
這是用同一個聲音說出的,屬於一對戀人的話語。
可即便是憑借那些句子裡所透露出的感情,人們都能夠分辨出哪一句話是屬於林雪涅,而哪一句話又是屬於她的丈夫,那位來自於薩克森的“艾伯赫特”。
‘在你的心中,我不該是那樣的一個人。我不該是一個會那樣傷害你的人。’
戰亂年代的愛情總是那麼輕易的就能打動到很多人。
尤其那位有著綠色眼睛的“艾伯赫特”寫給自己未婚妻的信還絕無任何空洞乏味、抑或公式化的話語。
他對自己深愛著的那位女孩說起了很多,卻又不敢說出那最常見的“愛你”以及“親吻”。
‘而現在,我隻不過是和你又分開了兩天,就已經感受到那種“傷害”的滋味了。我看不到你,觸碰不到你,我甚至也沒法看到你寫給我的隻言片語。那是你曾經曆過的,但我卻還沒經曆那些來自於你的誤解。’
雖說林雪涅是真的覺得自己的新婚丈夫不需要唯獨把這封信挑出來念給全國的聽眾聽,可他就是那麼的堅持。
這或許是因為他希望讓人知道自己曾經的傷害。
又或者,他依舊還是想要聽到自己的妻子在一個這麼公開的場合親口對他說出原諒。
現在,他終於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