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登上飛機時,天也就漸漸地亮了起來。
直到他在早晨的七點半抵達首都柏林,他會看到漸漸明媚起來的暖陽。
可那些陽光卻沒法也讓他的心也溫暖起來。
這可能是因為,他此刻正要前往的,並不是一個能讓人想起快樂的地方。
那是柏林郊區的一座軍人公墓。
這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這的確是屬於這個時空的艾伯赫特·海因裡希·格羅伊茨最後棲身的地方。
他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找到了那座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墓碑。
這是因為他當然沒法也記得自己的遺體被下葬時的情形。
並且,他們的朋友曼弗雷德還曾在68年之後,為了保護好友的墓地而對其進行了一定的掩飾。
當他終於找到那塊如此簡單的墓碑時,他會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失落。
那種失落也使得藍眼睛的男孩在帶著那麼多的話語來到這裡後卻沉默了許久許久。
而後,等到那寒冷的風以及鳥兒的叫聲開始不斷地提醒他時間的流逝,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說:“我知道,在去世很多年之後又來到自己的墓前——這樣的事不是很多人都能遇到的。”
但在想要自言自語的時候,回來找到過去的自己,這或許也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知道我必須送她去狼穴。我必須帶她去送出那封能改變一切的電報,也把有關V2的改進方案交給她。我也知道,如果沒有她的提醒和幫助,那項計劃是不會成功的。”
在親手把自己心愛的女孩送回到風雨飄搖的1943之後,這個男孩又想起了很多很多。
並且,他想起的事越多,就越會覺得……那並不是全然陌生的記憶突然出現在了另一個人的腦中。
這種感覺更像是當他在觸碰到了某個開關後,那些原本就屬於他的記憶便開始慢慢回來了。
“在我的心裡也有一種感覺,即便我這樣做了,她最後也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她甚至……還能把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帶給我。但我依舊覺得我可能做錯了。”
是的,在把林雪涅送回到了1943年的華沙城郊後,這種感覺就開始慢慢在他的心頭浮現,並也越來越強烈。
他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
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讓他有了這種想法的那些記憶。
當寒冷的風再次猛烈地刮起來的時候,那份模糊的記憶就再次猝不及防地到來了。
它看起來像是一場規模盛大的新聞記者會。
‘德意誌與蘇聯,我們在過去的23個月時間裡結下了血汗深仇。我們彼此仇恨著,卻也彼此了解。在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三個國家知道我們在這場戰爭中失去了多少了。為了不在這場戰爭中失去更多,我們最終決定一同走向和平。’
他想起來了,穿著那身製服的他身旁坐著的,正是蘇聯的外交部長莫洛托夫。
當他以德語說出了這份震驚世界的“和平宣言”後,一旁的莫洛托夫也用俄語說出了相似的發言。
他不再接著提起蘇德之間的仇恨,也不再去提起那些失去了親人的幸存者們。
這位列寧的戰友中最能審時度勢的蘇聯政治家說起了他們不願再接著失去的東西。
那些記者們的照相機從未有一刻是停止按下快門的,並且閃光燈也在禮堂中不斷地亮起。
可那個女人的腳步聲卻又從他的身後響起了。
那讓藍眼睛的男孩從這場新聞記者會上抽身出來,並跟著1943年5月的德意誌帝國新任領袖一起轉過身去。
但他卻隻能看到那雙白色的高跟鞋。
“雪涅……?”
深陷於那份記憶中的藍眼睛男孩不確定地叫出了他如此渴望在下一秒見到的那人的名字。
然而記憶的閃現卻又在此時突兀地停止了。
於是藍眼睛的男孩便又去觸摸那塊對於他而言如此珍貴的懷表。
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再次打開那塊懷表,並凝望起表蓋內側的那張黑白照片。
他閉上了眼睛,並在腦海中回憶起與之相關的每一幕美好記憶。
那麼身在1943年的林雪涅,她此刻又在做些什麼呢?
她正坐在一輛由綠眼睛貴族的副官駕駛的座車裡,而被艾伯赫特派來保護她的衛隊則正騎著摩托車,或在前麵為他們開路,或在座車的兩旁與後麵進行著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