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全然不同於轟炸的聲音,並且那也意味著分屬於兩個不同陣營的德意誌人已經朝著彼此開起了火。
它當然會讓此時還在柏林西北部城郊的克勞斯感到心神不寧。
而林雪涅則在此時哽咽著再次對他重複起了自己的懇求。
終於,存在於克勞斯腦中的兩股念頭決出了勝負。
他在轉身走向自己的裝甲指揮車時對林雪涅招起手來,並說道:“過來!你就坐在我的後排位置。如果你出了事,我肯定在你之前就死了,那樣我就不用頭疼怎麼和艾伯赫特解釋了!”
由於希姆萊的部隊已經挺近了柏林,因而那些把手著柏林外圍的部隊也開始向著柏林的政治中心——威廉大街聚集。
而在距離柏林並不很近,卻也不是太遠的空軍電台,躺在那裡的傷員們終於等來了從波茲坦調派過來的醫療小組。
印有著紅十字標記的卡車開進先前發生了激烈交火的地方,而身穿白色外袍的醫療小組成員們則在卡車停下後就迅速衝向了有著許多人躺著的地方。
他們不管躺在地上的究竟是穿著黑色製服的黨衛軍隊員、穿著淺色製服的空軍部人員、抑或是穿著褐色製服的始作俑者,並隻是在判斷了這些人是否還活著、又是否還有搶救可能之後便對其進行起了急救措施。
等到火速前來的醫療小隊在帶著傷員們離開後,一個肩膀受傷,背上卻還背著□□的女人就捂著傷口、腳步踉蹌地來到了這個隻留下了一地屍體的地方。
肩膀上的傷勢讓她無法像來時那樣地騎著摩托從狙擊點來到這裡,於是她隻能帶著傷一點一點地走過來。
可醫療小組的到來卻又讓她迅速地隱蔽起來。
是的,她還不至於明白不了——在這種時候,有能力派醫療小組過來的,隻可能是曾經和她訂下了婚約,卻又在所愛之人再度回來時和她解除了婚約的那個男人。
可是總指揮交給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她又怎麼能就此脫離這場戰鬥!
這是一個個性十分強硬的女人,並且這也是在帝國中央保安局工作了多年的女人。
但從沒有任何人教過她,當麵對這種局勢的時候她又應當怎麼辦。
一張張年輕的麵孔就這樣撞入她的視野,這之中還有在出發時還和她說過話的人,而那竟都是死在他們自己人手中的同胞。
並且先前她也差一點就親手殺了巴伐利亞的施泰因親王。
那些都是帝國最優秀的年輕人!
但他們卻在這個錯誤的時間,因為錯誤的原因而死在了錯誤的地點。
隨著遠處的炮火聲一陣陣地響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憤怒湧上了這個女人的心頭。
不應該的。
她是如此不甘地對自己說道——這些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事!
而在一輛廢棄的軍用敞篷車裡,無線電的通訊頻道裡再次響起了時強時弱的聲音。
有人在通訊頻道的另一頭再度嘗試起了和他們取得聯絡。
於是塞西莉婭鬆開了捂著傷口的右手,並一把抓起了對講機。
塞西莉婭:“這裡是塞西莉婭。”
聯絡官:“塞西莉婭,請報告衝鋒隊第四突擊小隊的情況。”
塞西莉婭:“柏林防空師師長施泰因親王親自率領了一隊四機編組的Bf-109戰機支援了他們。我們被殲滅了。任務失敗。除了我隱藏在狙擊點之外,其餘成員可能都已經死了。”
聯絡官:“總指揮不會樂於聽到這個消息的。”
塞西莉婭:“是的。但格羅伊茨總指揮的夫人已經被救走了,她現在很可能已經和那些叛亂者的大部隊會合了。”
說著,一種仿佛岩漿般慢慢湧動的情緒就從這個狂熱地崇拜者希特勒和納粹思想的女人心中慢慢溢出。
塞西莉婭:“今天晚上發生的這場慘劇是個完完全全的錯誤。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德意誌人居然爆發了這麼嚴重的內鬥。”
聯絡官:“格羅伊茨副總指揮顯然早有準備,他已經開始了對於全國領袖的汙蔑了。現在元首和最高統帥部已經確認遇難了。一旦今晚之後我們沒能贏下這場仗,誰也想象不到帝國會變成什麼模樣。”
塞西莉婭:“那將不再是屬於我們雅利安人的帝國,而是一個雅利安人和其他種族混居的下等國家!”
當塞西莉婭說出這句話語的時候,她幾乎已經萬念俱灰。
這或許是因為,她怎麼也想象不到,像施泰因親王那樣有著優等血脈,並對帝國有著傑出貢獻的人居然也因為要保護一個無足輕重的非雅利安人而差一點點就死在了她的手上。
又或者,這是因為她又想起了自己在最終決定開槍前的那種痛苦掙紮。
在這一刻,她似乎對過去自己所熟悉的世界說出了告彆。
她說:“格羅伊茨副總指揮該下令向希姆萊總指揮的部隊開火的。他背叛了自己曾經的誓言,也背棄了我們的夢想!”
而後,滾燙的淚水就從她的那雙飽含著仇恨的眼睛裡湧了出來。
她說:“我要去糾正這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