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雖然已經昏迷了四天了, 但奇怪的是我們在她的身上其實沒有找到傷口, 她的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明顯看到的損傷。可那天在她衣服上的大量血跡的確又是她的, 而且她也的確出現了失血過多的症狀。”
那是在柏林的一間醫院裡。
負責為林雪涅進行治療的醫生看著她的病例,並對就坐在他對麵的男孩說出了這句話語。
隨後, 醫生就又問道:“在你發現你的女友之前,她有給你打電話或者發短信求助嗎?”
“沒有。”已經應付了一遍警察的艾伯赫特很快就把他已經說過的話語又重複起來道:“我們是異地戀。在和雪涅一起去波蘭旅行之後, 我就回慕尼黑了。我們約好了那天在柏林見, 但是……”
“我明白了。”
不願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再回憶起那些的醫生很快說出了這句話。
而後, 他就笑了起來, 並安慰道:“幸運的是, 她懷著的孩子們都還好好的。”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雪涅的醫生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神情變化,以及那變得急促起來的呼吸。
林雪涅的醫生當然不明白他所隨口說出的消息對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究竟有著多大的意義。
他隻是看著手上的那份病例,並說道:“胚胎看起來很穩定。在對她進行了幾天的觀察之後, 我們也沒有在她的身上發現流產的先兆。”
說完了這句話的醫生又放下了手上的病例, 並且他的目光也與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對上了。
而後,他便會陷入這一刻的失神。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它看起來有一種超越了時代的特殊感。
它明明屬於一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又仿佛飽含著許許多多的故事。
而從那雙眼睛裡所溢出的情感,則更是深沉得仿佛能把站在他麵前的人淹沒一般。
當這名已經並不年輕了的醫生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便會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呼吸好一會兒了。可就算這樣, 他也還是沒能回過神來。
擁有這雙眼睛的年輕人似乎無法相信自己還能聽到這樣美好的消息。
他甚至也不敢讓自己如此輕易地就沉入巨大的喜悅之中。
即便是想要向對方確認的話語,他都得在調整了好一會兒的呼吸後才用儘力平靜下來的聲音彬彬有禮地問道:“請原諒, 您是說……孩子們?”
這反而讓醫生感覺有些被怔住了。
醫生在這份注視持續了好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並在低頭又翻了兩下病例後說道:“是的, 她懷的是一對雙胞胎。一對很健康也很頑強的異卵雙胞胎。”
仿佛是為了掩飾自己先前的失態,醫生很快就帶著笑意問道:“我想,你應該就是這對雙胞胎的父親?”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艾伯赫特便不由自主地沉入了那些久遠的記憶。
他想起了獨自等待的那一個個白天與夜晚。
並且,他也想起了過去的自己看到那些於父母在一起的,活潑的孩子們時的心情。
直到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露出了已有許久未見的笑容,並帶著那種說不清的感慨與感動告訴醫生——是的,他就是這兩個孩子的父親。
醫生:“看來,我得對你說恭喜了。”
這樣的第一天,艾伯赫特真的已經等待太久太久了,那讓他高興得簡直舉足無措。
在這份巨大的驚喜來臨之時,他不禁和眼前的這位醫生一遍又一遍地確定起來。
在又得到了三次不厭其煩的肯定回答後,艾伯赫特便站起身來,對眼前的醫生說道:“我、我得去看看雪涅。我……我已經又有好一會兒沒看到她了。”
聽到了這句話的醫生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但很快,他便向眼前的這個已經如此急切的年輕人點了點頭。
在艾伯赫特如此急忙地走向的病房裡,已經昏迷了四天的林雪涅正躺在病床上。
她那在1943年的柏林遭受了可怕傷害的身體正在進行著快速的自我修複,而那也是她在那麼長的時間裡都沒有醒來的原因。
兩個跟著她從另一個時空的1943年偷渡而來的小生命則安靜地待在她的身體裡,向她傳遞著無聲的能量。
它們乖極了,不再像過去那樣讓自己的母親會偶爾感到不適,卻還讓林雪涅能夠在昏睡中也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而在她的病床旁,艾伯赫特的堂姐梅拉尼正坐在那兒手裡抱著一本書守著她。
病房裡的暖氣似乎有些過於熱了,因而梅拉尼便放下書來,走到窗邊把緊閉的窗打開了很小很小的一道縫。
等到開了一點窗的梅拉尼又轉回身去的時候,她便看到林雪涅已經睜開了眼睛,並迷茫地試著撐起身體。
她向自己的周圍看去,而在看到了梅拉尼這樣一個屬於2020年的人時,她則陷入了一種後知後覺的不敢置信。
但是梅拉尼卻沒法知道林雪涅為什麼會在看到自己時露出那樣的表情,並隻是在快步走向對方時說道:“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堂弟就該發瘋了。”
林雪涅:“艾伯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