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今天一上班就看到了江州日報,看到了安哲在陽山調研的報道,看到了報道裡安哲的講話。
楚恒細細品味了安哲說的那番話,立刻覺察出了其中的意味,安哲這些天雖然在下麵調研,但他一直在觀察關注著發生在江州的熱鬨,此時他在陽山說這番話,顯然帶有吹風的味道,劍指江州,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含蓄地敲打和提醒駱飛不要得意忘形,不要過度,把握好分寸。
隨即楚恒又看到了配發的那評論,細細讀了兩遍,暗暗讚歎這作者文筆的犀利,這評論配發地太重要了,極大加深加重了安哲講話的分量。
楚恒對評論的作者禾木也感到很陌生,以前從來沒見過。
隨即楚恒給陸平打了電話,問這報道和那評論的作者禾木是誰,陸平立刻問了昨晚值班的副總編輯羅陽,然後給楚恒回複,說這報道和評論是按照張海濤的要求搞的,張海濤親自審的稿子,那評論的作者禾木是喬梁。
聽陸平說完,楚恒既在意料之中,又感到意外。
意料之中是,張海濤作為安哲的大管家,安哲發表此番講話,以張海濤的位置和悟性,當然能敏感意識到安哲這番講話的針對性和重要性,所以會做出如此的報道安排,所以會親自審稿。
意外的是,楚恒沒想到喬梁能寫出如此高水平的評論,雖然大家都知道喬梁寫講話稿很厲害,但以前可從來沒見他寫過任何評論。
楚恒本來有些懷疑這評論是邵冰雨寫的,但一來邵冰雨此次沒有跟隨安哲下去,二來看文風和語言風格,也不像是邵冰雨的。
如此,這評論真的是喬梁寫的。
楚恒在意外的同時又暗暗詫異,覺得自己似乎應該以一種新的視角來看喬梁,這小子現在正飛速成長成熟,這成長成熟似乎是全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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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恒不由對喬梁愈發重視。
但這重視似乎又有些矛盾,因為一方麵,楚恒想利用好喬梁,讓他給自己發揮重大作用,另一方麵,想起現在仍不知下落不知為何離自己而去的季虹,楚恒心裡又暗暗擔憂,如果喬梁一旦知道了自己對他做的那些事,以自己對喬梁性格的了解,他立馬會站在自己的反麵,會對自己有切齒的痛恨,會把自己當做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此,喬梁真的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能給自己出大力,用不好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乾擾和煩憂。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楚恒又想起了駱飛,駱飛把喬梁視為眼中釘,視為在安哲身邊對他最大的威脅,一直想除之而後快,如果駱飛找到機會對喬梁下手,自己當然不能阻攔,甚至要在駱飛跟前有個積極的態度。
雖然這樣自己會覺得很可惜,但考慮到大局,考慮到自己和駱飛的重大共同利益,考慮到駱飛在上麵的強硬背景,犧牲一個喬梁,似乎也算不上什麼。
當然,不管喬梁最後的命運如何,隻要喬梁不知道自己對他做的那些事,自己都沒有必要和他翻臉,都不能在喬梁麵前露出自己的真麵目,都要繼續做出對他關心愛護的樣子,因為以喬梁的才華和能力,這小子即使翻了船,說不定仍然可以對自己有用。
此時駱飛給自己打電話問起這個,楚恒立刻知道他看到了那報紙,知道他此時很生氣。
楚恒十分理解駱飛此時的心情,這些日子駱飛一直處在意氣風發榮光輝耀之中,突然被安哲以這種形式潑了一桶冷水,自然會非常惱羞憤怒。
既然駱飛問起自己,楚恒決定如實相告,於是告訴駱飛,自己剛給報社打完電話,這個評論的作者禾木是喬梁。
一聽是喬梁,駱飛登時感到意外,尼瑪,這小子不是隻會給安哲寫講話稿嗎,啥時會寫評論了?難道這小子是全才?
接著駱飛又火冒三丈,尼瑪,隻要對自己不利的事,啥時都少不了喬梁,就沒有這小子不參與的。
駱飛對喬梁憎惡到了極點,恨不得現在就一腳把他踹到泥坑裡,讓他再也無法翻身。
但自己現在顯然做不到,喬梁正在安哲身邊紅得發紫,有安哲這棵大樹罩著,自己抓不到把柄,是動不了他的。
這讓駱飛惱羞又無奈,隨即把火發到楚恒身上,氣呼呼道:“老楚,這就是你分管的宣傳,這就是你分管的報紙,專門和我唱對台戲,專門讓我出醜,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這個陸平,你到底能不能管了他?”
駱飛這話讓楚恒心裡有苦難言,這段時間各地市來參觀學習,自己為了討好駱飛,開足了本係統的馬力,大張旗鼓持續不斷報道了這些活動,特彆是報社,自己專門指示陸平開辟了專欄,每天都在頭版做重要報道,駱飛對此還大加讚賞過自己,怎麼這些活動剛結束,隻因為這一件事,駱飛就把以前的功勞全部帶過,說出這種話來了?
楚恒不由對駱飛有些幽怨,尼瑪,真難伺候,千好萬好,一點不好就翻臉。
但雖然幽怨,楚恒卻不能不敢有任何一絲流露,忙解釋說這次對安哲在陽山的報道,是張海濤親自安排並審稿的,作為報社來說,自然不敢有任何違背,隻能服從,對張海濤審過的稿子,一個字都不敢動的。
接著楚恒又加了一句,說自己因為這個,剛在電話上訓了陸平一頓。
聽楚恒這麼說,駱飛的怒火消了一些,意識到此事不是楚恒和陸平能左右的,何況楚恒
在報道發出來之前並不知情。
駱飛狠狠抽了一口煙,然後道:“老楚,你很明清,老安在陽山講那番話是對著我來的,今天這報道一出來,我很生氣,看來,今後你要加大對新聞媒體的管理和約束,敲打敲打這些單位的負責人,做新聞,腦子裡必須要有一根弦,必須要講原則。”
楚恒忙答應著:“是的是的,今後我一定會注意這一點。”
雖然如此說,但楚恒心裡卻不以為然,這幾天你還誇自己對本係統管理的好,誇讚新聞單位有眼頭講原則,現在觸碰到自己敏感處了,又如此說。
駱飛接著道:“還有,今天這個評論,這個禾木,這個喬梁,你認為他真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寫出言語如此犀利的評論來?”
“這個……”楚恒斟酌了一下,“說實話,我得知這評論是他寫的後,是感到意外的,以前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本事。要說這評論不是他寫的吧,但我問了報社,確實板上釘釘。”
“板上釘釘?哼——”駱飛重重哼了一聲,“雖然喬梁寫講話稿有兩下子,但卻從來沒見過他會寫評論,難道他是一夜之間學會的?而且還有這麼高的水準?”
“這個……我還真不好說。”楚恒道。
駱飛想了下:“老楚,我現在有兩個懷疑。”
“什麼懷疑?”楚恒道。
駱飛道:“第一,這評論有可能是喬梁委托邵冰雨寫的,邵冰雨此次沒有跟隨老安下去,她不好署名,於是就署了喬梁的。”
楚恒斷然否認:“這評論的語言風格和邵冰雨的大大不同,不可能是邵冰雨寫的。”
“那還有一個可能。”駱飛道。
“什麼可能?”楚恒道。
駱飛不緊不慢道:“那就有可能是喬梁拉出了初稿,有人按照自己的意圖精心修改過。”
駱飛這話提醒了楚恒,他腦子一個激靈,故作反應遲鈍狀問:“你的意思是……”
“誰說的那番話,誰心裡自然最清楚,自然修改起來最有思路和條理。”駱飛道。
“嗯,我明白了,有可能,很有可能。”楚恒讚同道。
駱飛憤然道:“這顯然是他看到我乾出了業績,得到了上麵的褒揚,得到了同行的誇讚,看大家都來參觀學習,妒忌了,眼紅了,有心思不直接對我說,卻跑到下麵去吹風,就他這種鼠肚雞腸的氣量,我怎麼和他搭檔,又怎麼能配合好工作?”
楚恒心裡暗笑,其實他也覺得駱飛這些日子嘚瑟地有些過度,不過搞了個城建綜合治理,有必要如此大張旗鼓顯擺嗎?特彆是兄弟同行來學習的時候,駱飛大吹大擂,大講二把手工程,大講自己是如何從策劃到落實一步步親自抓的,從他的口氣裡,似乎這些活都是他自己乾的,全部都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其實楚恒心裡很明白,如果此事沒有安哲的支持,駱飛是不可能順利乾出這成果的。
但駱飛此時如此說,楚恒當然要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在電話上和楚恒發泄了半天,駱飛仍感到憋憤,掛了電話,接著又把秦川叫進來……
此時,安哲辦公室,安哲批閱完文件,正在看今天的江州日報。
喬梁站在旁邊收拾文件,邊留意著安哲的表情。
一會安哲微微點點頭:“這報道不錯。”
喬梁不由咧嘴一笑:“報道是我安排記者特意這麼寫的。”
安哲滿意地看了喬梁一眼,然後道:“這評論是誰寫的?禾木是誰?”
“你猜猜。”喬梁道。
“猜個鬼,說——”安哲道。
“可不能猜個鬼,這評論你看了滿意不?”喬梁道。
“豈止是滿意,簡直是精品。”安哲道。
喬梁嘴角掛著掩不住的笑:“我要說是我寫的,你信嗎?”
“你?”安哲眼神一亮,卻又有幾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