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赤司征臣是坐著的，星野悠卻有一種被俯視的錯覺。
“悠坐下。”赤司征臣又說。
星野悠在赤司征臣旁邊坐下了。
“悠真是一點都沒變。”赤司征臣的手指摸上星野悠的眼睛，“以前我就知道，悠很招人喜歡。”
星野悠抿了抿唇避開赤司征臣的手，“哥哥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赤司征臣聲音溫和，星野悠從中聽出了幾分赤司征臣少年時的味道。
“悠現在，更喜歡征十郎了對嗎？”赤司征臣問。
星野悠愣了一下，“我……”
“真是很難過啊。”赤司征臣握緊星野悠的手，“明明曾經悠說過，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這話現在也對征十郎說過嗎？”
“悠真是沒心沒肺的妖怪。”赤司征臣把少年抱進懷裡，“現在還要出去約朋友，是很重要的朋友嗎？”
“哥哥。”星野悠抵住赤司征臣的肩，抬起眼，“你不要這樣奇怪。”
“奇怪嗎？”赤司征臣神色格外平靜，“我們以前關係比這更親近，為什麼悠現在這樣抗拒我？”
“哥哥！”
“是因為悠覺得我已經老了嗎？”赤司征臣帶著沉沉的笑意問，“因為覺得我老了，所以現在必須得換彆的人了嗎？”
星野悠不懂赤司征臣突然說這種話做什麼，他隻是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口。
“你在看征十郎嗎？征十郎已經出去了，現在你這樣信任他嗎？”赤司征臣的笑意又消失了，他聲音低沉，“我和悠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好好地聊過天了，明明曾經我們的關係很親近的。”
星野悠掙不開赤司征臣的懷抱，隻能停下。
他說，“哥哥，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你看我在赤司家待了這麼這麼久，換過那麼多傭人，沒有一個會懷疑我為什麼不變老嗎？”
赤司征臣隨著星野悠的心願問，“為什麼？”
“如果我想讓他們忘記的話，他們是可以忘記的。”
“悠在威脅我嗎？”赤司征臣又問。
“哥哥。”星野悠很溫柔，“我沒有這個意思。”
赤司征臣把額頭埋在星野悠肩上，他說，“沒錯，悠，我在慢慢地老了，我會老。但是你永遠年輕，我不能陪你很久很久，而你注定會離開我，現在隻是開始。”
星野悠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赤司征臣的腦袋，“哥哥，人類都是這樣的，沒有人會陪我很久。”
赤司征臣許久沒說話，年少時星野悠與現在一般無一，他在歲月中漸漸老去，而星野悠一點都沒變。
星野悠對赤司家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如果不是因為一個承諾的話，可即便是承諾……
赤司征臣忽然想起來他的父親故去的時候和星野悠說過相似的話。
“悠，一直不會老啊，遇到你這麼久，一直沒變過。”
而站在病床前的星野悠神色平靜，沒有為人類即將到來的死亡傷心。
他伸出手給父親蓋好了被子然後說，“妖怪是不會老的。”
妖怪是不會老的，但是人類不一樣。
會老還會死。
有時候赤司征臣會想，星野悠是習慣了，看著人類在他麵前死去，所以不會再難過了嗎？還是因為妖怪本來就沒有心呢。
這種失控感和無力感，赤司征臣隻有在星野悠身上才能感受到。
“好了哥哥。”星野悠推開赤司征臣，“這可不像你。”
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赤司家家主，這副模樣如果被其他人看見的話，大概會懷疑赤司家家主已經不行了。
“不甘心啊。”赤司征臣攥緊星野悠的手，“悠一直以來都是跟我在一起的，和我認識的時間也更長，征十郎……”
他看著星野悠清淩淩的雙眼，卻又覺得說不下去了，星野悠根本不在意，無論他說什麼，星野悠都是這樣的表情。
就像以前每一次。
“父親。”赤司征十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星野悠掙脫赤司征臣的懷抱下來，他回過頭看向赤司征十郎，眉眼彎了彎，“征十郎這麼快就回來了嗎？”
赤司征十郎平靜地走到星野悠旁邊，“對啊，因為不放心小悠一個人在家……原來父親在嗎？”
赤司征臣在麵對赤司征十郎的時候永遠都是那個威嚴而冷酷的父親，“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點小事情而已。”赤司征十郎扣住星野悠的手，“父親，小悠上午騎馬應該累了，我先帶小悠上去了。”
赤司征臣目光幽暗，“征十郎，不要忘記了，悠是你的小叔叔。”
赤司征十郎看了一眼乖巧垂著眉眼的少年，笑容微妙，“小叔叔……”
他拉著星野悠往樓上走，“那麼小叔叔，我們走吧。”
赤司征臣看著兩人的背影，他意識到赤司征十郎在反抗他了。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無論以前怎麼樣，赤司征十郎都會說是的父親，而現在……赤司征十郎開始反抗了。
因為悠，赤司征臣對此心知肚明。
“你是傻嗎？”麵前的少年神色隱在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他都把你抱在懷裡也不知道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