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旗把這麼大的問題,一下子拋給了蕭崢。上午,蕭崢提出過“錯峰泄洪”的建議,但那隻是一種設想,並沒有氣象和水文精準數據的支撐。所以,在熊旗出發救援玫麗酒店被困群眾之前,把分析和研判的任務交給了常務副省長戈賢。所以,戈賢應該是帶著專家組,對相關數據和情況進行過一番分析,並權衡利弊之後提出建議的。這會兒,熊旗為什麼又把這個問題拋給自己?
蕭崢明白,那就是熊旗對以戈賢為代表的領導和專家所提的建議不滿意!以淹沒上遊五縣,來保住下遊重點城市,大家口上雖然說是為了保住全省的生產力、為了將洪水造成的災害控製在最小,可事實上毋庸置言,也是為了保住在座這些領導自身和家庭、乃至家族的切身利益!他們因為是坐在這裡,所以有話語權,可五個縣城的普通老百姓、生活在山中澗邊的農民,誰來給他們說話?難道,這就是熊旗這兩次會議,都把自己拉上的真正原因?難道,熊旗是希望自己替弱勢的一方說話?難道熊旗知道,他蕭崢願意、也敢替那些人說話?
想到這裡,蕭崢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他又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我認為,若是采用‘錯峰泄洪’,可以把洪災的損失減弱到最小,就使用‘錯峰泄洪’。當然,等華京指導組的專家午夜抵達之後,我們將連夜開會進行研究,爭取給省委、省政府一個科學建議。”
蕭崢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同時也表示不是自己拍腦袋,而是要經過專家組的分析研究。“好。”熊旗道,“那麼,我們等指導組到了之後,再決定采取哪種方案更為合理。”
這時候,省水利廳廳長洪發高貓著腰,來到了省長範啟航旁邊,彙報了幾
句。範省長直起了身子道:“熊書記,有個緊急的情況,還是需要大家在這裡商量一下。”熊旗朝範啟航看過來:“好,範省長,你說吧。”
“剛才,水利廳的水文局最新數據,上遊中遊多條珠江支流,已經超過警戒水位。”範啟航道,“支流的流量,不斷彙入珠江,來勢非常凶猛。要是現在不采取果斷措施,對上中遊進行控製,那麼一兩個小時之後,首當其衝是粵州主城區,然後是東草、深市主城區都將被淹!河流市、刀口山市、梅雨市的水庫、湖區現在必須關閘限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洪廳長,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個情況?”
省水利廳長洪發高站著點頭道:“的確是這麼個情況!災情非常緊迫,熊書記,我們恐怕等不了華京指導組到來討論研究再決定‘泄滯洪’了!現在就必須采取措施了!”
這個情況又是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熊旗如今在省委會議室內,沒有掌握一線情況,關鍵的情況和數據都是聽彙報得來。作為一方的主要領導,應對突發事件,最好的方式是,下麵有自己非常信得過的人,將一線最真實的情況源源不斷地報送上來,同時主要領導掌握麵上精準的科學數據。
然而,如今熊旗初到粵州,下麵的權力結構尚未組建,又連續遇上惡劣災害性天氣和突發事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到底外麵的水情如何,他也沒有真實掌握!相關政府部門的那些人,是不是存在忽悠自己的狀況?
要是熊旗同意上遊蓄洪滯洪,結果發現自己被忽悠,就會給上遊帶去不必要的傷亡;要是熊旗不同意上遊蓄洪滯洪,結果發現他們沒有忽悠自己,就會給下遊重點城市以重創。熊旗身為省委書記,目的不是偏向哪一方,而是科學防洪,將傷亡和損失降低在最小的限度。
而如今,這變得相當的困難!該如何決策,終目睽睽,都望向了熊旗這邊。熊旗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等,必須決策!他不由朝蕭崢那邊看了一眼,隻見蕭崢也在望著他,並點了頭,似乎是對他的信賴。熊旗也非常清楚,這個時候,必須靠自己來拿主意,任何人都幫不了自己。幾十年的領導工作經驗,瞬間被調動了起來,腦袋裡的想法從紊亂變得清晰。
“現在情況緊急,我們在華京防台抗災工作指導組到來之前,先采取臨時性應對措施!”熊旗道,“在上遊三市五縣進行蓄洪,為時兩個小時。省水文局每半小時彙總重要水文數據,報今天各位常委。等華京指導組一到,我們將立刻召開緊急會議,研究部署下一步工作任務。今天各位都要辛苦一下了,會議結束後到各單位值班待命,隨時待命,任何人不準擅離職守!”
熊旗的這一決定,還是讓在場眾人佩服的,不失為有效的緩兵之計。上遊蓄洪兩個小時,而不是一直蓄洪滯洪,給熊旗弄清情況的時間,而且也減弱了珠江的流量。兩個小時之後,華京指導組也快到了,到時候再視情況,采取最有利的舉措。
眾人沒有意見。熊旗道:“那就先散會吧。”
華京防台抗災指導組已經出發,正從華京飛往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