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長青從大壩上下來之時,又朝上麵的堤壩望了一眼,說:“上麵的探照燈,你們要早點修。好好看一看,大壩是不是有安全隱患?”旁邊的人道:“是、是。但是,邵司長,你放心,這座大壩幾十年下來了,應該不成問題!趕緊上車吧,冰雹太厲害了!”邵長青、吳國歌,在眾人簇擁下,上了防汛專用車。
當車子向著山下奔去時,冰雹在車頂和車身上砸出吧嗒吧嗒的聲音。邵長青也是吃驚:“這冰雹怎麼會這麼大!”吳國歌也道:“是啊,今年這個天氣,從熊書記到了粵州之後,就沒正常過……當然,這跟熊書記是沒有關係的。就是因為今年這個天氣比較特殊。”
車子到了水庫下麵,雨還在下著,但是冰雹倒是停歇了。大概又開了五六分鐘的時間,防汛專用車停了下來,這是一個村子,並沒有抵達縣城。邵長青問道:“這是哪裡?”省廳的副廳長吳國歌道:“縣裡安排了宵夜,隨便吃一點。邵司長請下車吧。”
邵長青有點猶豫,但還是下了車。這慢慢長夜,怎麼熬過去,也是一個問題,況且顛簸了這麼久,人還一直醒著,肚子還真有了點饑餓感。一看這是在一條大溪澗的旁邊,腳下正好是漫水壩,以減少溪水的流速和沉澱泥沙。在溪旁,有一排吊腳的屋子。
市裡的水利局長指著溪澗說:“吳廳長、邵司長,我們把梅塘水庫的水攔得死死的,你們看這大溪澗裡,都沒什麼水。本來水庫裡的水,都要經過這裡彙入珠江,向著粵三角滾滾而下的!可是,我們梅雨市從上到下就是講政治,寧可自己被淹,也不讓粵三角被淹!我們可是在為粵三角做貢獻啊!”
“沒錯,梅雨市這些年一以貫之,就是講政治、講大局!”副廳長吳國歌表揚道,“不過,我想問一下,咱們局長的房子是在蓄洪區,還是在市裡?”局長道:“我的房子在市裡。”吳國歌道:“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在蓄洪區,咱們把局長的房子給淹了,那還真是過意不去了。”局長道:“那沒有、那沒有,放心、放心。來,各位領導,到裡麵喝點蛇湯,袪袪濕氣!”
司長邵長青自然知道廣東人留戀蛇蠍美味,在吃的方麵最是大膽,幾乎毫不忌口。但是,在這山野之中,能有好喝的蛇湯嗎?他看了看溪澗邊的這排吊腳樓,問道:“這麼晚了,人家還給我們做菜?”
“邵司長,你放心,我們專門囑咐了這家老板,今天有大領導要來,就算把房子衝掉,也必須把蛇湯給熬好嘍。讓我們邵司長喝一口熱乎乎的蛇湯,將這台風天的濕氣給祛除了!否則,害得邵司長回去關節不舒服,那怎麼好意思?來來,我們進屋去!”?Ъì?μ789.С???
進入吊腳樓裡,門楣上的匾額寫著“福蛇飯店”。果然,老板、廚師和服務員都在。包廂都是麵向大溪澗的,平時一邊欣賞溪澗,一邊喝著蛇湯,也是一種土豪般的享受了!隻不過這大半夜的,風雨又大,外麵黑乎乎的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然而,包廂桌子上一大湯盆的蛇湯和四瓶茅酒卻是如此醒目。
市、縣的領導,讓邵長青、吳國歌先上桌,其他陪同人員也一起落座。邵長青道:“這酒就不喝了吧,我們都有抗洪任務在身,喝得醉醺醺的也不好。”縣裡的領導卻道:“邵司長、吳廳長,我們從來不鬨酒。蛇湯配白酒,也無非就是祛濕的作用。每人三兩,喝完結束,不多喝。況且,今天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嘛。這點酒,到了早上就都醒了。”吳廳長也道:“邵司長,你就給大家一個機會吧。抗洪結束,我們想要見你也都難。以後大家回憶起來,至少也可以說一句,我們和水利部的邵司長喝過酒呢!”吳國歌把話說得極其中聽。
邵長青聽後頗為受用,想到今天被鄭愛民派出來,心裡還有氣。而且,他想,既然省裡讓梅雨市蓄洪,那就是把蓄洪區裡麵給淹了,其他也不會有什麼大事。蓄洪滯洪這種事,梅雨市也應該乾出經驗來了,不需要人指導。所以,從此刻到天亮應該都不會有什麼大事了。
邵長青道:“那就隻喝三兩,絕不多喝。”眾人鼓掌,說:“隻喝三兩、隻喝三兩!”於是,眾人就喝起鮮美的蛇湯,相互之間敬起了茅酒。觥籌交錯,一派熱鬨和諧。
廚房裡還在炒菜,抽著空檔,一男一女兩個服務員靠在臨窗的欄杆上。女的說:“也真是的,今天都還讓我們加班。我爸媽和隔壁的人家都已經逃出村子了!你家的人走了嗎?”男的道:“不走是傻子嗎?村裡很多人都說,梅塘大壩都向外凸出一個肚子了,搞不好要決堤。就算不決堤,水漫出來,也會把村子給淹了。”這一男一女服務員是被老板強行留下來加班的,鎮上給了老板壓力,今天是上級領導過來,要是不做這頓宵夜,以後他這個生意也不用做了,這個飯店建在溪澗邊上,本來就汙染環境。鎮上要讓他關停,有的是辦法。
老板沒有辦法,隻好逼迫廚師和兩個服務員加班,說今天不做,以後也就彆來了,而且還給他們加了200元的加班費。也算是軟硬兼施了,所以飯店廚師和服務員才留了下來。
男服務員又朝上頭梅塘水庫的方向望去,憂心忡忡地說:“今天晚上這大壩該不會決堤,把我們衝走吧?”女服務員在他胸口打了一拳,朝窗口呸呸呸三下,道:“你是咒我們死啊!彆烏鴉嘴!你要祈禱沒事!”男服務員道:“我自然也不想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