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從地形地貌能夠認得出,這山村正是江老太太生活的那個山村。
而畫麵中那山村看起來,也並不似今日這般破敗,畫麵之中的山村裡,坐落著一個頗為大氣的木製庭院,四處雕梁畫棟,一看便是富貴人家。
不過,畫麵中的葬禮,並非連貫的實時畫麵,而是更像快進很多倍的延時攝影。
一眾人圍聚堂屋的棺材前,一名中年男性跪地嚎啕大哭,一群女眷和孩子也在後麵啼哭不止,而正對麵的牆上便掛著三幅畫,也正是葉辰在江老太太家中看到的那三幅。
隨後的畫麵,便是人們哭喪吊孝,雖然禮儀繁多,但好在整個畫麵速度極快,走馬觀花般便一一禮畢。
待所有該行的禮節禮畢之後,十多名壯年抬著棺材來到後山腳下,將棺材葬於此處。
隨後,一眾人回到那木質的深宅大院,熱鬨褪去,幾名女眷哭啼著與家人陸續走了,剩下中年男人自己守在靈堂。
隻是,這中年人臉上看不出半分痛苦,反而一臉喜色的站在堂屋中間,看著正中央牆上那副孟長生的畫像,笑嘻嘻的說道:“孟老祖,家父三日前便已仙逝,而今日又已入土,爾便是有起死回生之能,如今也恐成徒勞,若爾真能尋得長生歸,自應將當年許諾家父之機緣轉贈於吾,家父久活一百一十三載,羨煞旁人,吾今已四十有二,唯望爾能早得長生早日兌現當年之諾!”
這中年人說話雖然晦澀難懂,但葉辰還是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應該就是江家老祖的兒子,此時他站在孟長生的畫像前,念叨著要讓孟長生早日求得長生,然後再回來將當年許諾他父親的機緣轉增給他。
說白了,他是在盼著孟長生回來,讓他也能長生不老。
此人言罷,堂屋之中忽然刮來一陣風,緊接著他便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一個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進來,此人衣著相貌,與孟長生畫像一般無二,隻是看起來比畫像中的孟長生更年輕了幾分。
葉辰能夠斷定,此人,便是孟長生。
孟長生在三幅畫中駐足良久,隨後看著右手邊江家先祖老年的自畫像,感歎道:“功成人已去……牧雲,汝若多等為師三日,為師便可履行當年之約,而如今汝既已去,為師理應履約於汝兒,可方才觀其言行,實令為師失望之極,此番機緣,不傳也罷。”
說完,他伸出手去,在自己的畫像上輕輕一點,喃喃道:“今日之事,為師已留於此畫之中,若汝之子孫將來怪罪為師撕了為師這畫像,便可知其原委,將來吾與汝九泉重逢,汝切莫怪罪於我。”
言罷,他瀟灑的轉身,隱入夜色之中。
而這時,所有的畫麵也戛然而止。
葉辰沉浸在這種近乎跨越時空的震驚之中,良久才回過神來。
而回過神來的他,一邊驚歎於孟長生這種將意念留於畫作的本事,一邊又不禁感慨江家子孫的悲慘命運。
毫無疑問,孟長生回到那個小山村時,一定是求得了長生的。
不過葉辰也能斷定,孟長生得到的“長生”,應該隻是突破了兩百年壽命的限製,絕不是長生不老不死不滅。
他之所以這麼篤定,一方麵是因為他自己掌握了《九玄天經》之後,能夠從局內人的角度來辯證,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老,有的隻是相對其他人,能活的更久一些而已。
至於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剛才畫麵中,孟長生對江家先祖畫像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句話直白些就是:將來與你在九泉之下重逢,你彆因此怪罪我。
自北魏起,便有了九泉之下的說法,而那時“九泉”所代表的,便是人死後的世界。
既然孟長生說,將來會與江家先祖在九泉之下重逢,那就意味著他知道自己早晚必有一死。
所以葉辰綜合判斷,當年的孟長生,應該是趕在兩百歲陽壽之前,找到了延續生命的辦法,於是他便回來找江家先祖兌現諾言,但沒想到來晚了一步。
但按照孟長生的打算,即便江家先祖已經死了,他原本也該把機緣轉贈給他的兒子。
可江家老祖的兒子,因為在畫像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論,讓孟長生失望透頂,於是他便也錯失了這個活到兩百歲甚至更久的好機會。
不過,葉辰也不禁感慨,這江家其他後代的脾氣倒是真不錯,一直到江老太太這一代,等了一千多年,還在等著孟長生能出現。
這中間但凡有一個暴脾氣的,眼看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把將孟長生的畫像撕了,怕是也早就知道原委了。
可有時候就是造化弄人,江家人一直沒等到這個結果,卻是被自己無意間發現了。
與此同時,葉辰心裡也在暗忖:“不知這孟長生究竟找到了什麼辦法,能讓他的壽命突破兩百歲的上限,也不知他最後到底活了多少歲,若是活到現在,豈不是一千四百多歲?”
想到這裡,葉辰又搖了搖頭,堅定不移的暗道:“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活到一千四百歲,想來這位前輩早已經埋骨某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