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房間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林琮疲憊地洗了個澡。丁淩和他一起住一間商務標準間,躺在另一張床上開著燈看劇本,看似十分專注,表情卻十分彆扭,手指更是把劇本捏得死緊。
林琮一看就知道丁淩又在賭氣,可百思不得其解。
“前輩。”
“怎麼?”
“今天我哪裡演得不夠好,能跟我說說嗎?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其實林琮幾乎是在變相問他:你對我有什麼意見?
丁淩清了清嗓子,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圍讀劇本的時候他們鬨過不愉快,林琮沒放在心上。第一天拍戲的時候林琮狀態不好,他惡言諷刺,林琮還是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他才發現,林琮進入狀態之後演技簡直進步飛速,從導演到跟組編劇無一不稱讚,彆說拖後腿了,他對角色感情的爆發力讓演戲好幾年的丁淩都自愧不如。
他想說林琮演戲沒什麼大問題,奈何這張高傲的嘴真的不會說人話,想到白天林琮不願意和他們一起吃外賣,完全不給他麵子,開口就變了味道:“到處都有問題,不知道從哪說起。”
林琮眨了眨眼睛,似乎一點都沒被氣到:“那慢慢說,我聽著呢。”
丁淩:“……”
根本就挑不出大毛病,他要從哪說起?
他越對林琮說難聽的話,自己反而越愧疚了是怎麼回事?
此時林琮買流量套餐送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電顯示“費琅”。
他趕忙起身,浴袍懶懶地披在身上,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費琅隻說了簡短的一句話:“到我房間來。”
林琮倏然睜大了眼睛,掛掉了電話。
丁淩餘光掃到他,問道:“你怎麼了?”
林琮猛然抬頭:“沒,沒怎麼啊。”
丁淩猶豫著說:“你的表情就像有一頭狼在你後麵拍肩膀,但你不敢轉頭。”
他這人隨口一說,就一針見血,準確擊中要害。
林琮輕聲說:“……他沒那麼可怕。”
這句話是對丁淩說,也是對自己說,像是一顆定心丸,將他與費琅寥寥數次相處時平靜美好的回憶都勾起來了。
費琅並不像圈內傳聞中那麼可怕,至少他對自己,一直都是溫和的。
而後他才看到手機上沉積了一天的微信消息,原來費琅是想讓他把早上提到對黃牛束手無策的事情說清楚,要幫他的忙。
林琮不知不覺地微笑了起來,丁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笑得這麼開心?”
“我沒笑啊。”林琮剛反駁完,發現自己的嘴角的確在上揚,趕緊恢複嚴肅的神態。
“女朋友?”
兩人之間氣氛一下子僵了下來。圈內藝人的戀情幾乎是禁忌話題,對不熟的圈內人是萬萬不可能透露的。丁淩剛說出口也後悔了,自己捂上嘴搖了搖頭:“當我沒說。”
林琮倒是沒太介意:“是男的。”
丁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看劇本。
林琮擦了擦頭發,隨意套上一身衣服出門了。
他到了走廊上敲門,門內傳來清脆的響動,吱呀一聲打開。林琮抬起頭來,見到了門內穿著休閒服的修長身影。
“告訴我來龍去脈,剩下的交給我。”
林琮說不出話來,獨自在沉默中煎熬,他看著費琅的眼睛,隻覺得忐忑讓他的血液和情緒都活泛起來,排山倒海的情緒卡在喉嚨裡即將奔湧而出。
費琅圖他什麼呢?
一旦接受了費琅的好意,就要還人情,而對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剛踏進娛樂圈就有能力乾預遠耀這樣的大公司,不缺錢財權勢,他有什麼可以還的呢?
覆水難收,萬一自己還不清人情,他欠費琅的東西隻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比起單方麵接受幫助,被動欠人情,他更想簡簡單單地與費琅相處,就像中秋那晚,和穿著休閒服、會說會笑的費琅一起看場煙花……
想起看煙花那晚,林琮又覺得心臟揪緊,臉頰也發燙。
“真的不用麻煩您了。”他不知不覺又帶上了敬稱,“昨天代言發售的時候有人拿機器刷訂單,搶了三百件之後高價拋售給粉絲……我知道這件事太難解決了,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
經紀人也好父母也好,乃至剛認識沒兩天的丁淩,都勸他彆想著這件事了。
費琅想必也會覺得他庸人自擾,為了一點娛樂圈隨處可見、無關痛癢的小事煩心。
所以林琮索性自己把話說儘了:“沒必要麻煩您……都是小事……”
“你掛念的怎麼會是小事?”
林琮忽然把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愕然地看著費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