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入冬,林琮卻在室外累得汗流浹背。
他們爬懸崖的那場戲取了實景,但實景並不是真正的懸崖,隻是一座相對陡峭的山石,下麵有足夠多的地方架設攝影機。
他們在懸崖上不僅要怕,一邊爬一邊還有台詞和特寫,用替身拍很耗費時間。
道具組的老師已經給他們兩人穿上了威亞,幾道繩子勒得身上難受。
林琮踏到“懸崖”邊,卻見羅遠踟躕不前,腳下發抖,臉色蒼白。
“你怎麼了?”
羅遠神色為難,猶豫了半天才湊到他耳邊說:“林哥,我……我恐高。”
這處“懸崖”一共隻有兩層樓高,為了以防萬一,劇組還在底下還鋪了墊子。
林琮:“……你怎麼不早說?”
他記得男三號試鏡的要求裡就說得很明白,懸崖戲可能要演員親自上場,不能用替身。
羅遠抹了一把冷汗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肯說。他恐高,可他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要是說自己不敢拍懸崖戲,導演肯定毫不猶豫就把他換掉了,換掉他,也有得是男演員等著演這個男三號。
不論過節,眼下還是拍戲最重要。林琮輕聲對他說:“道具拉著你,我也拉著你,彆怕。”
羅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兩個人吊起威亞上了“懸崖”,羅遠腳底下頻頻打滑,聲音嚇得變了腔調,台詞忘得一乾二淨,表情也完全控製不住。
林琮在上麵扶著他立穩,忽然,羅遠自己差點抓不住林琮的手臂,也不知哪根筋斷了,手一鬆,向後仰去。
“小心!”林琮下意識地伸手去拉羅遠,堪堪握住對方的手腕。
如果放到真正的電視劇情節,林琮應該單手抓住一個人拚命往上拉,配上感人的背景音樂。
但有威亞吊著,羅遠隻會向後翻一圈失去平衡,並不會真的摔下去。
林琮也是第一次拍吊在半空中的戲,想明白之後鬆了口氣。
“謝……謝謝你。”羅遠直接愣了,後仰在半空中直直地望著林琮,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你第一反應是救我嗎?”
一種感恩和愧疚交織的複雜情緒油然而生,但吊威亞的老師沒有給羅遠煽情的時間,很快讓他調整過來繼續拍。
何導演吼了半天,卻因為羅遠恐高無法進入狀態,越來越暴躁。
“羅遠你怎麼回事???一共就兩場戲你給我拍成這樣???”
大家都知道何導演對這場戲寄予了多大的期待,林琮一直表現很好,全情投入,隻有羅遠一直在掉鏈子。
林琮的腿被威亞勒得生疼,等道具老師再次把他們放回崖頂的時候,他把羅遠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想好好拍嗎?”
“想啊,當然想啊。”
林琮歎氣:“待會兒看著我的眼睛,不要想腳下有什麼東西,這個地方本來也沒多高,我先拉著你,等你進入狀態再放手。”
羅遠也被勒得疼,一來二去的也已經被導演罵懵了,隻能茫然點頭。
不知怎麼地,看著林琮的眼睛,羅遠心裡的那些恐懼忽然就消失了。
倒不是因為林琮有什麼魔力。
因為自家團隊操作熱搜的事情,他這些天一直都沒和林琮好好說過話,以為減少接觸就能避免心虛,結果現在看進林琮漆黑明亮的大眼睛裡,愧疚無限地放大,讓他把腳下的高度都忘了。
這場拍攝異常地順利。
“好!卡!”
“林哥。”回到酒店房間裡,一直不怎麼主動找話說的羅遠忽然湊到林琮旁邊。
林琮想起熱搜,一陣厭惡。
圈裡人一貫是捧高踩低的。
大家都覺得他沒有背景、沒有家底,所以哪怕表麵尊重,暗地裡也會輕視。
就像羅遠一樣。
如果他在羅遠麵前是家財萬貫的富二代,而不是一個和羅遠自己一樣出身貧寒的人,羅遠還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當成蹭熱度的目標麼?
至少會忌憚他背後的家庭和人脈,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是挑軟柿子捏罷了。
“林哥,今天真的謝謝你,這些天……實在是麻煩你了。”
林琮現在心裡亂得很。
他不是沒有脾氣,隻是喜歡把事情都藏在心裡,也不愛與人計較得失。但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忍耐和低調隻會換來漫無儘頭的退讓,他如果還想在娛樂圈有一番事業,就不能讓彆人輕視他。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沒事,拍完這場戲就殺青了。”
誰知羅遠更慌張,話就更多了:“對不起林哥,之前是我不好,你今天拍戲的時候幫我我很感激……”
“應該的。”林琮眉頭輕皺,不想理他,“我在想事情。”
“什麼事情?”
林琮倒也不拐彎抹角:“我在想該怎麼讓你們相信我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