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廠長家被盜竊的事成了大新聞。
不到兩天,北京所有報紙雜誌上麵都刊登出嚴韌他們從許廠長家裡搜查出一地現金的事。
那灶台被拆開後,裡麵全都是裝在牛油皮紙袋裡的現金。
不知誰拍攝的照片,那半人高的現金牆十分奪目。
“哎,你們瞧瞧,那許廠長居然貪了二百多萬,我的天哪,這也太貪了!”
何春蓮看著報紙,忍不住嘖嘖稱奇:“這兩百萬多萬他都敢拿,這得判死刑了吧?”
梁穎喝著稀粥,道:“媽,這麼多錢肯定得判死刑了,不過,得虧這人抓的及時,紡織廠跟老外的訂單沒簽,現在還能挽回,這要是簽了,就算查出老外賄賂廠長,這事也麻煩。”
“對,不過你們現在廠子還賣不賣啊?”
何春蓮關心地折疊了報紙,問道。
梁穎咬著勺子,想了想,道:“估計賣還是會賣,但這回鬨出的動靜這麼大,上麵肯定要盯著,不能叫賤賣了,廠子裡的員工也會妥善安排。”
“這就好,這就好。”何春蓮畢竟是過了好些年苦日子,也知道這要是家裡人沒工作,日子不好過,心裡好受了許多,她笑著看向顧優思,“這回真是咱們二妞立功勞了,二妞,你要吃什麼,奶奶晚上給你做。”
顧優思吃著油條,“奶奶,您什麼都不用給我做,彆再叫我二妞就行了,我都這歲數了,您還叫我小名。”
“那可不行,你多大了,在奶奶眼裡也是二妞。”
何春蓮很是不給麵子。
顧優思無奈抬頭看天,梁穎忍不住笑,岔開話題道:“說起來,金水去日本好幾天了,也不知道適不適應?”
“他啊咱們就甭操心了,肯定餓不著自己。”
何春蓮雖說擔心兒子,但人都出國去了,就想開了,橫豎人高馬大,還帶著錢,怎麼也吃不了虧。
“阿嚏阿嚏!”
顧金水一早起來就打了好幾個噴嚏。
李興拿了紙巾給他,“顧哥,您這是感冒了,還是怎麼著?用不用去看醫生?”
顧金水擺擺手,“沒事,沒什麼大礙,就是昨天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吹了風,我真沒想到東京現在這麼冷。”
李興聞言不禁笑道:“日本是比咱們冷一點兒,不過,顧哥,您昨天買那塊玉乾什麼啊,還花一萬日元。”
這一萬日元就相當於二百塊人民幣,也就是教授們二個月的工資。
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他們這些人這次來交流,雖然費用是日本大學這邊包的,但是大家都不怎麼舍得花錢,就算想買東西,也是想買能帶回家的特產之類。
顧金水跟李興處的不算差,何況這幾日他在日本,要出去的時候都得麻煩人李興幫忙翻譯,因此便道:“那玉佩一萬日元是值得買的,那是漢代的玉,我估計有可能是某個貴族的珍玩,就想買回去給閨女當禮物。”
李興聽得瞪大
眼睛,“漢玉?那肯定很值錢吧?”
他們倆進了食堂,邊說邊打飯,東大的食堂夥食不算差,但一大早也不過是什麼烤秋刀魚、味增湯而已。
顧金水等人吃慣了家裡的早飯,來這邊後是真不習慣。
兩人打了飯便尋了個座位。
顧金水瞧見孫誌平跟一群日本學生混在一起,眼神掃過,又收回,將餐盤放下,道:“值錢倒在其次,難得是是那塊玉熊的雕刻手法是“遊絲毛雕”,這種技法很少見,這點兒才是最有價值的,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箋》裡麵提到“漢人琢磨,妙在雙鉤,碾法婉轉流動,細入秋毫,更無疏密不均,交接斷續,儼若遊絲白描,毫無滯跡。”,這說的就是遊絲毛雕。”
李興聽得饒有趣味,隻覺得長了不少見識。
他興奮不已,道:“顧哥,您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您說,我現在要是也開始學古玩,還來得及嗎?”
他這些日子跟著他們一塊兒交流,對考古這行那真是越來越感興趣。
顧金水正要說話,就瞧見孫誌平跟幾個日本學生過來了。
如今縱然官方說中日友好,但其實民間彼此還是有些抵觸的,像李興雖然是翻譯,可平日裡也不愛跟日本學生說話,反倒是孫誌平,他不知怎的會一口好日語,居然跟日本學生們打成一片。
李興瞧見顧金水往後看,便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待看見孫誌平那幾個人時,怔了下,開口問道:“冬日桑,你們有什麼事嗎?”
被稱為冬日桑的是考古專業研究生,身材魁梧,性格很是霸道,他雙手叉著腰,指著顧金水,不知說了什麼。
李興臉上露出微惱神色,他看向孫誌平,孫誌平像是看熱鬨不嫌事大,道:“李興,你翻譯給顧金水聽啊,你可彆耽誤事。”
那冬日桑開口說了幾句話,周圍的同伴哈哈大笑,看著顧金水的眼神都帶著譏諷跟鄙夷。
顧金水再蠢也能看出情況不對。
他看向李興,問道:“那日本鬼子說什麼話?”
李興臉上露出微惱的神色,卻是衝著那幾個日本人的,他低聲道:“冬日他們說聽說你很會挑選古玩,要跟你比試比試?”
“比試?”顧金水愣了下,手裡的筷子放下,挑起眉頭,“老子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找我比試這個乾嗎?”
李興聽見這話沉默片刻,有些無語。
顧金水一臉無辜:“我真跟他沒仇啊。”
李興清了清嗓子,好心地提醒道:“顧哥,咱們剛來第一天冬日桑特地拿了好幾個古玩出來,說是他們家族祖傳珍藏的古董,您好像說這些東西都是清初時期的,怎麼也不可能是他們家族祖傳下來的。”
“對啊,我說錯了嗎?那幾個東西我一瞧就知道是宮裡頭的,咱們國家的東西什麼時候成了日本人祖傳的寶貝了?”
顧金水雙手抱胸,滿臉痞氣,“他就算是非要認祖宗,也要看祖宗認不認他們家這便宜孫子。”
他早打聽
過這冬日家是侵華日軍高官後代,他們家那些古董,那能是正常來曆嗎?
何況光是侵華日軍後代這件事,就足夠顧金水對這孫子不客氣了!
李興無語片刻。
孫誌平把話跟冬日他們翻譯了一遍,那冬日桑立刻氣得滿臉通紅,呼吸粗重,脖子上青筋都凸出來了。
他跟孫誌平說了幾句話,唾沫橫飛的。
顧金水看向李興。
李興會意,忙翻譯道:“冬日說要跟你比試,他可以拿出一個古玩來當賭注,要是你贏了,就歸你,要是你輸了,你就得在所有人的麵前說你不如他,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顧金水眼睛眯起,唇角掠過一絲冷意。
這小日本手段花樣百出,這可不是單純為了下他麵子,這幾日,日本這邊對北大的師生們不是很看得起,可架不住顧金水底子厚,眼光獨到,每次交流會議都能力壓群雄,懟的日本人找不著北。
這冬日桑八成是日本這邊派出的代表。
自己要是輸給冬日,他們這邊的人肯定要叫日本人笑話了!
冬日桑見顧金水不回答,越發趾高氣揚,他用蹩腳的中文道:懦夫、膽小鬼。”
顧金水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金水,李興……”白教授清朗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帶著溫教授等人朝這邊走來。
估計是見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白教授有些擔心,過來後小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李興瞧見教授們過來,心裡鬆了口氣,他雖說是個翻譯,卻也有民族榮譽感,自然不願意看自己人被欺負。
可現在他們是在交流,又是在異國他鄉,也怕鬨出什麼事來不好收拾。
這教授們過來,李興頓時就有了主心骨,他連忙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說。
教授們臉色一個個都變了。
即便是好脾氣的白教授,也臉色鐵青地看著孫誌平,“孫誌平,你這是在乾什麼?”
孫誌平臉上帶著圓滑的笑容,“白教授,您生什麼氣,這不過是我們學生私下開的玩笑,大家閒著沒事玩玩而已,何必較真!”
玩?
眾教授都不免心中惱火,白教授更是朝林教授看去,那眼神很明顯,你的學生,你自己收拾!
林教授表情有些掛不住,他衝孫誌平嗬斥道:“孫誌平,有什麼好玩的,這要是比賽輸了,丟的可是我們大家的顏麵。你告訴那日本人,我們不比賽!”
山本這時候也過來了。
他似乎有些疑惑眾人為什麼在這裡,在翻譯幫忙打聽了情況,並且告訴他後,山本唇角勾起,眼尾皺紋舒展開,攤開手道:“這主意好啊,我們既然要交流又何必這麼拘束,我看,讓學生們比試比試也好。”
白教授等人原是指望山本能來解決這事的。
他們也看得出這些日本學生壓根不把他們這些中國教授放在眼裡,可對山本教授卻很是尊敬。
隻要山本開
口,這件事想必就能解決。
可誰想得到,山本居然還樂見其成。
那冬日桑等人聽見山本這話,一個個喜笑顏開,高興地點頭答應。
白教授有些惱火,拉過李興,讓李興跟山本說:“你告訴山本教授,這沒什麼好玩的,何況這還賭上了古董,若是要是他們那邊輸了,豈不是要傷了和氣?”
他指望山本能夠顧全大局,可山本卻笑著讓翻譯回道:“不過是一個古玩,有什麼大不了,我私人願意出五十萬日元作為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