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補天之術(2 / 2)

南平月儘 千機Q 5260 字 3個月前

她轉過頭來問褚南潯,“你信嗎?”

“信,你說的我都信。”

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人,能比遲貞更讓褚南潯覺得信服了,所以,他回答得毫不遲疑。

在褚南潯的認知裡,自在平灘湖認識以來,遲貞從來沒有騙過他。

“我也信。”

崔命不甘落於人後,特彆是落在褚南潯的後麵。

能有兩個人相信,遲貞覺得也不枉她來這世上一遭,即便她從來都沒有真正見過這個世界。

吳士乾胡子一捋,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傷疤怎麼來的我不管,怎麼去掉我卻知道。我有一個舊相識剛好精通此道,不管是娘胎裡帶的,還是後天長的,都能恢複如初,說不定還能錦上添花,讓你豔冠群芳。”

“條件?”

“豔冠群芳”遲貞不知道是什麼樣子,想必是好的,但她不相信吳士乾有這麼好的心。

果然,吳士乾的話暴露了他的目的。

“答應做我徒弟一年,之後隨便你乾什麼。”

自從那天在百裡閣見到遲貞之後,吳士乾就在考慮這件事。

他已經五十多了,一輩子孤身一人,也沒收半個徒弟,等到百年之後,一身的絕學隻能帶進土裡。

他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先師,連著幾夜都睡不踏實。

那天一交手,吳士乾就知道,遲貞是個不可多得的練武奇才,也是他活了五十多歲,見到的唯一一個想托付衣缽的人。

多少人自詡奇才,在他看來,不過是自吹自擂。

與遲貞相比,全都是平庸之輩。

“我已經有師父了。”遲貞斷然拒絕。

江湖上,沒有拜兩個師父的道理。

這個結果是吳士乾開口之前就預想到的,但是,他不可能就這麼輕言放棄。

“你再考慮幾天,等試劍大會之後再給我答複。”

容貌對一個女子來說有多重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無人不知。

褚南潯知道,遲貞很在意眉間的傷疤,她也是女子,是眾多愛美之人中的一員。

記得平灘湖初次見麵的時候,遲貞總是刻意低著頭,下意識地擋住傷疤。

他很想幫到遲貞,但遲貞言出必行,褚南潯不知道該如何勸,隻能把目光投向崔命。

崔命難得跟他立場相同,連束手無策的樣子都差不多。

“不用考慮了,你跟我過來。”

就在他倆絞儘腦汁思考對策的時候,遲貞直接起身,並且把吳士乾帶走了。

兩人出了客棧大門,一直繞到客棧後麵的角落才停下來。

遲貞聽了四周沒人,對吳士乾道出原委。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想必這兩天沒少打聽我的事。我遲貞做過不少劫富濟貧的事,江湖上也混出了點名聲。不管認不認識的,都知道我遲貞是個瞎子。但是,彆人不知道的是,眼瞎隻是其中一項,準確的說,我自打從娘胎裡出來,五感全失就占儘了。一個五感全失的廢人,你確定還要收做徒弟嗎?”

這幾天調查遲貞,吳士乾聽到最多的詞就是“眼瞎”、“愛穿紅衣”,又或者是“打遍歸硤無敵手”、“女菩薩”、“不講情麵”之類的評價。

像遲貞剛才說的“五感全失”,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你的耳朵?”

吳士乾有些不信,遲貞的耳朵說是“順風耳”也不為過,怎麼會五感全失。

“我現在能聽見聲音,能感受到東西,全是因為我師父。他為了我,學遍各家醫術,沒有一天休息。外貌是天生的,既然傷疤生下來就存在,我又何必強求,為了一點點虛榮心,讓我師父傷心。”

“能聽能感受?”

吳士乾算是聽懂了,遲貞除了看不見,還沒有味覺跟嗅覺。

“人就是那麼奇怪,聽了你的話,我反倒更想收你做徒弟了,剛好我之前提到的舊識就是一位神醫。”

他沒敢往下說,那位舊識的人品可不怎麼樣,他之所以猶豫要不要告訴遲貞,也是因為這個。

遲貞口乾舌燥地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打消吳士乾的念頭,沒想到,弄巧成拙了。

她一時沒了注意,隻好使出下下策,對吳士乾伸出手臂。

“想必你也能把個脈,把完脈之後,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去濟世堂問陳大夫。隻一條,這件事不能讓褚南潯知道。”

吳士乾不明白遲貞說的什麼意思,但是,在摸到她脈象的那一刻,一切都變得明朗。

一個生命比師父還短的人,又怎麼能指望她傳承衣缽呢?

褚南潯不知道他們聊什麼去了,隻知道回來的時候都不太高興。

吳士乾還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剛才聊到最後,吳士乾都為遲貞感到不值了。

明明已經命不久矣,誰都能告訴,偏偏要瞞著心上人,圖什麼呢?何不讓剩下的時間過得自在些。

和吳士乾一樣,褚南潯心裡也是充滿疑惑的。

他想不通,是什麼理由,能讓遲貞放棄變美?又讓吳士乾放棄收遲貞做徒弟?

明明之前還異常堅定的!

遲貞的相識裡麵,褚南潯大概是唯一一個不知道真相的。

整整五年,他都待在平灘湖小島,出了島之後,就基本上和遲貞形影不離。

沒有一個人跟他講遲貞的過往,遲貞也刻意瞞著他,以至於到了現在,他對遲貞的事情,還是一無所知。

原本氣氛就不好的聚會,意料之中的不歡而散。

褚南潯趁沒人留意的時候,追上吳士乾,問了他關於複顏之術的事,以及怎麼找到他的舊相識。

既然有去掉傷疤的可能,褚南潯就不想放棄,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希望遲貞的人生留有遺憾。

遲貞預感,她可能會被推著去參加三輪比試,客棧附近,近來總有人窺伺。

捱不捱得過,就等二十五那天了。

於是,她給師父寫了一張字條,說明歸期。

猶豫再三,又寫了一張壓在硯台下麵。

等候多日的蠻牛,撲棱著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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