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貞的生父名叫尉遲瑾,是大唐功臣尉遲恭的後代,時隔太久,尉遲家到他這一代早就沒落了,很多人遷到了南方。
閩國十分炎熱,做了皇帝的王鏻不堪忍受,命工匠在禦花園裡建造一處冰窖,專供自己使用。
這天,王鏻帶著國師陳守元和幾名侍衛,去禦花園檢查冰窖的進度。
落後幾步的陳守元,看到地上掉落一方手帕,“這是什麼?可是你們掉的?”
幾名侍衛都不答話,王鏻回身道:“拿來給朕瞧瞧。”
陳守元奉上手帕,隨著手帕的展開,王鏻的眼睛都直了。
這是一幅繡像,上麵繡的是一名女子,姿容絕麗,傾國傾城,王鏻被深深吸引。
他叫過陳守元,吩咐道:“洞真先生,立刻派人把這名女子找出來,朕要納入後宮。”
尉遲瑾一直不敢說話,他見陳守元要走,慌忙跪下,“陛下容稟,這幅繡像是小人的,上麵繡的是我的夫人陳氏。”
聽說名花有主,王鏻大感失望,連去冰窖察看的興致都沒了。
尉遲瑾以為逃過一劫,哪成想,他換防回家後才知道,妻子陳盈之早就被王鏻派來的人接走了。
王鏻把陳盈之藏到了後宮,想逼她就範,陳盈之抵死不從,以性命相脅,加上尉遲瑾天天上告,王鏻一氣之下,就把陳盈之關到了剛建好的冰窖。
得不到美人,王鏻也絕不允許陳盈之被其他人擁有,於是把尉遲瑾下了大獄。
陳守元原本是個大夫,能坐上國師之位,全靠阿諛奉承。
他見王鏻悶悶不樂,決心獻計。
“陛下,陳盈之身懷六甲,微臣在師門時,習得一個偏方,能讓孕婦痛苦不堪的同時,又不至於落胎,陛下就不想知道她最後生下來的是什麼嗎?”
他一番話勾起了王鏻的興趣,“洞真先生真乃妙人,要是她自儘了怎麼辦?那就生不下來了。”
陳守元陰惻惻一笑,“牢裡的尉遲瑾是做什麼用的?不正好可以在對方麵前互為人質嗎?為了另一半能活著,他們是不會自儘的。”
君臣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陳守元配藥,王鏻則找了兩個不願意配合他的內侍,蒙懷仁和春生,照顧陳盈之的生活。
蒙懷仁祖籍長安,為躲避戰亂,一家人顛沛流離,被迫往相對安全的南方遷移,最後在福州定居。
閩國一連幾任君主都殘暴不仁,還專好在民間搜羅長相出眾的少男少女,他因為生得俊秀,在家人慘死之後,被強擄進皇宮,選為內侍,以滿足統治者的個人私欲。
被王鏻選中時,蒙懷仁已在皇宮中,慘無人道地生活了十五年。
另一個被選中的內侍春生,剛剛十歲,即後來的玄素。
從那天起,春生就變成了蒙懷仁的徒弟,二人一起照顧陳盈之的飲食起居。
起初,蒙懷仁以為陳盈之是王鏻新納的妃子,對她畢恭畢敬,陳盈之也因為心懷戒備,一直不肯吐露身份。
直到有一次,陳盈之在飲下毒藥後下腹劇痛,被蒙懷仁用醫術救了一命,她才將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蒙懷仁進宮前,家裡是開醫館的,他本就天資聰穎,又接觸過不少病患,對醫學一道還算精通。
陳盈之知道,她和丈夫尉遲瑾都逃不過一死,隻待嬰兒出生,就是他們兩個的死期。
為了保住尉遲家的血脈,出於母親的本能,陳盈之跪在地上哀求,要蒙懷仁為她保胎,讓她腹中的胎兒平安降生。
毒藥不可能不喝,王鏻每次都會派人監督。
冰窖裡寒冷刺骨,隻有夜裡會撤去守衛,蒙懷仁就趁這時候給陳盈之施針,逼出毒血。有時也會趁人不注意,到藥房去偷藥。
冰窖裡無處熬藥,地方閉塞,氣味也不容易消散。
陳盈之隻能乾嚼,為了孩子,她每天要嚼幾十種藥材,嘴唇上麵的皮都被磨掉了。
曾經傾國傾城的美人,隻剩下形容枯槁。
陳盈之不敢死,因為王鏻說,如果她死了,就立刻殺掉尉遲瑾;
陳盈之不敢反抗,因為一旦反抗,腹中胎兒勢必不保,會連累尉遲家無後。
她愛尉遲瑾,所以她不能那麼做。
互為人質的方法,王鏻屢試不爽,並從中嘗到了甜頭。
甚至,陳盈之還救過蒙懷仁和春生。
十個月的時間,漫長而殘酷,陳盈之即將臨盆,值得慶幸的是,王鏻出宮了,還帶走了陳守元。
聽說是要擴建皇宮,要在全國範圍內招募工匠。
這天早上,劇痛襲來,一陣一陣,陳盈之覺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隨著陣痛越來越頻繁,她身體內的積毒也跟著發作,周身黑紫。
冰窖裡沒有熱水,沒有接生婆,產婦所需要的一切都沒有。
蒙懷仁沒有接生經驗,隻能硬著頭皮上,好在最後,嬰兒平安降生。
他把孩子包好,交給春生,自己則著手照顧陳盈之。
產婦體虛,不能受寒,蒙懷仁把所有能禦寒的布料,都蓋在陳盈之身上,包括他自己的衣裳。
“懷仁,”陳盈之顫抖著聲音,“孩子呢?給我看看。”
孩子出生時便有異樣,不會哭,蒙懷仁試過很多方法,甚至用力,孩子都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