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貞笑得肆無忌憚,聲音極富穿透力,溫圖恍若未聞。
“你不要胡說!”趙人傑有一瞬間慌神,“這棺材是特地為你們兩個準備的,怎麼可能有死人?是不是你大限將至,一來到這地方,魂兒就被無常鬼勾到棺材裡去了?”
“好呀,既然你這麼說,那我怎麼處置自己的魂魄你就管不著了吧?”遲貞說完往後退一步,在褚南潯身邊耳語。
二人的聲音極小,又隔了一段距離,趙人傑隻看到褚南潯點頭,卻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他天生對強者心懷畏懼,在南平,他已在遲貞手下栽過幾次,是以心虛膽顫。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趙人傑壯著膽子,從溫圖身後探出半邊身子,“仙人埋骨之地,可不是你們兩個狗男女亂來的地方!”說完又立刻縮了回去。
褚南潯往前幾步,一個飛身就來到了擺放棺材的平台,仔細一看,兩副棺材一副是泡桐樹做的,質地最是疏鬆;一副是柳樹做的,“柳”通“留”,常用來鎮魂壓鬼,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再細看,質地疏鬆的泡桐樹棺材,在邊上開了一條不易發覺的細縫,想必裡麵躺的就是三人之外的“死人”。
眼看事情就要敗露,趙人傑沉不住氣,立即跳了出來。
“棺材是死人才能用的,爺爺還沒殺你呢,你急什麼?”
趙人傑準備再往前幾步阻攔褚南潯時,又一支鵲尾針飛過來,他慌不擇路,急忙往地上一撲,堪堪避過。
正是這一眨眼躲避鵲尾針的時間,褚南潯已經拔.出流雲劍,並一劍破了棺材板,將之劃成兩塊。
以趙人傑的武功資質,向來百發百中的遲貞怎麼可能失手,剛才那一針能讓趙人傑避過,是因為遲貞意不在他,隻是不想他阻礙了褚南潯的劍。
隨著棺材板被破開,兩扇木板向褚南潯砸過來。褚南潯劍勢未收,急忙挽一個劍花,將木板劈成粉屑,但木板飛出之前被強大內力灌注,他的內功尚未精進,被餘力震退幾步。
等他站定,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身形壯碩,與趙人傑如出一轍的胖大女人從棺材裡跳出來,糙如樹皮、拳如醋缽,如果加上兩撇胡子,簡直就是趙人傑第二。
“哪個是‘紅衣遲三娘’?老娘再次恭候多時!”胖大女人的聲音同樣粗獷,說話間喘氣如牛。
褚南潯見這女人點名要找遲貞的麻煩,立刻回到遲貞身邊,拔劍護在身邊。
麵對挑釁,遲貞“嘖嘖”兩聲,她雖看不到女人的樣子,卻能從女人的武藝身手和說話,判斷出大概的身材,想起方才趙人傑罵她和褚南潯“狗男女”的事,遲貞的嘴又癢了起來。
“仙人埋骨之地,哪容得你四個狗男女在此亂來?也不怕辱沒了祖宗名聲!”
吳鑽江雖然是溫圖寫信邀來的,卻對溫圖的老婆不敢恭維,就連遲貞開他們的玩笑都聽不下去,他清了下喉嚨,厲聲道:“你個女賊,胡亂說些什麼?我吳鑽江自有夫人,不得隨意攀扯!”
“哦——”遲貞拉長語調,恍然大悟,“那肯定是趙老哥在這裡‘木棺藏嬌’呢!真是好雅興!有趣,有趣——”
棺材裡的趙天嬌,名字裡正好有一個“嬌”字,與遲貞的形容恰如其分。
本來隻要報了姓名就什麼事都沒有,無奈趙天嬌嘴笨,不如遲貞口齒伶俐,而他們中間唯一會說話的溫圖又一直不說話,搞得趙天嬌百口莫辯。
趙人傑長得高大,卻什麼都怕,在他怕的所有人中,趙天嬌絕對排得上第一號,他一聽遲貞東扯西拉,把自己和親姐點了野鴛鴦譜,嚇得口舌打架。
“你……你……簡直……”
遲貞一通胡攪蠻纏,把趙天嬌也說得心煩,她回頭看溫圖,期盼溫圖說點兒什麼,卻見溫圖一臉陰鬱,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時,墓室中最心煩意亂的當屬溫圖了,要不是被遲貞亂說,他也不至於這麼難堪。替妻子通報名號本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趙天嬌的鴛鴦譜已被遲貞點得十萬八千裡遠,溫圖若再去承認她是自己的妻子,豈不是給自己帶綠帽子,給自己找罪受?
等了半晌,趙天嬌期待的眼神逐漸變為失望,她轉向遲貞,自報名號:“我乃汴梁‘大力獅吼’趙天嬌,你便是歸州的‘紅衣遲三娘’嗎?”
“大力獅吼”不過是市井中稱呼趙天嬌的諢號,其中有多少讚揚、有多少嘲笑,隻有起諢號的人知道,趙天嬌被叫得慣了,也沒有心思多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