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狂跳了一夜,褚南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隻記得醒來時,天已經亮了,遲貞不知什麼時候鑽到了他的懷裡。
褚南潯原本想和昨天晚上一樣,再度把遲貞推開,臨出手時,卻怎麼也推不下去,眼睜睜地看著遲貞在自己懷裡翻身,眼裡全是她的如花容顏。
自從寒症痊愈後,遲貞的膚色肉眼可見地變好,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色,幾乎快讓褚南潯淪陷。
人們常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以前褚南潯不懂那是一種什麼滋味,如今和心上人躺在一張床上,他可算是懂了。
黎明的光分外朦朧,褚南潯望著遲貞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越陷越深,最後竟鬼使神差地湊上去,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嗯……”
遲貞扭動了幾下,好像就要醒來,嚇得褚南潯想飛快逃離,無奈手臂被遲貞壓著,半寸也挪動不得。
他試了好幾次,都因不太敢用力,而宣告失敗,隻能挺直腰杆,神態緊繃地平躺在床上,等遲貞自然蘇醒。
遲貞這一覺睡得極其舒服,還做了一個美好的夢。
夢裡她恢複了健康,站在廣袤的花田裡,像其他姑娘一樣嗅著花香,把一朵朵五顏六色的鮮花戴在頭上。
花田的儘頭,有一位“小白臉兒”,模糊的樣子,看不清五官。“小白臉兒”揮舞著一條紅色的飄帶,喊她過去。
她穿過叢叢花海,帶起層層花瓣,朝夢中的“小白臉兒”奔去。
路很遠,她跑了很久,跑得大汗淋漓,最後終於見到了“小白臉兒”,卻還是沒有五官的。
“小白臉兒”為她擦汗,幫她把淩亂的發絲順到耳後,再將一朵紅豔的牡丹彆在她的發間。
這時,身後有人叫“貞兒”、“貞兒”,她回過頭,看到另一個自己站在花叢中,身邊還站著師父。
另一個自己,早已青春不在、年華老去,原來那不是她,是死去的母親。
遲貞拚命揮手,讓母親和師父過來,他們隻是笑著,然後轉身離去,消失在無邊的花海裡……
“嗯——”遲貞又扭了幾下,睜開惺忪的睡眼。
她伸手在脖子下摸索,發現“枕頭”還在,對它的主人嘟噥道:“福州真熱,彆處還挨凍呢,這裡就已經起蚊子了,剛才還把我的額頭叮了,真是討厭!”
褚南潯咳嗽一聲,臉上寫滿了尷尬,“也沒有那麼討厭吧?就還好!”
“我竟不知道,你對蚊子還有同情心。”遲貞好笑地說道。
她揉搓了幾下眼睛,又說:“你猜我剛才夢到什麼了?”
因為剛才的衝動行為,褚南潯正在心虛,對遲貞的問話也敷衍了事,重複道:“你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了你,雖然沒有臉,還有師父和娘,我們在花田裡采花。你說,師父為什麼跟娘走了?會不會……”她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幾不可聞。
褚南潯聽到前半句,心想:我是沒臉了,還沒來得及羞慚,發現遲貞情緒不對,立刻打起精神,被當作枕頭的手臂順勢環住遲貞。
“你彆想太多,師父吉人自有天相,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拿到《百毒千物》,你彆自己嚇自己了。”
遲貞悶聲悶氣地應了一聲,察覺到脖子下的異常,一個骨碌爬起來,氣呼呼地說道:“你昨晚什麼意思?乾嘛點我穴道?”
“這個……”褚南潯一時語塞,也跟著爬起來,支支吾吾地編理由,“你睡覺總是不老實,我是怕你從床上掉下來,才出此下策,你彆想多了!”
“總是不老實?”遲貞從他話裡抓出重點,“為什麼說‘總是’?我才跟你躺在一起第一次。”
褚南潯口不擇言,倒沒想到這一茬,他扶著額頭,試圖擋住自己發紅的臉,“之前在歸州的時候,你受傷了,天天昏睡,我為了照顧你,每□□不解帶地陪在旁邊,你睡覺什麼樣子我還不知道嗎?”
他的話引起了一陣沉默,過了半晌,遲貞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可是你睡在外麵,我也掉不下去啊?”
麵對如此多問題,還一臉懵懂的遲貞,褚南潯想不到更好的說辭,他飛快地翻身下床,趿拉著靴子就出門了,臨關門的一瞬間,又把頭伸進來,催促一句:“快些起身,今日出發去陷虎山!”
*
吃過早飯,褚南潯與陳守元告彆,說要去陷虎山取書。
他本打算和遲貞一起去的,陳守元卻以要為遲貞看病為由,讓遲貞留下。
昨夜,褚南潯已將他們的計劃聽得分明,自然知道陳守元留遲貞在小院不是看病,而是為了扣押人質,好讓自己取了書之後不敢一走了之。
褚南潯口頭上答應著,按原計劃出了小院,直等到陳守元和王繼鶤雙雙從院子裡出去,進城裡去了,才折返回來,等在遲貞廂房後麵的院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