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潯驟然失去了目標,帶著阿柔在福州城裡閒逛,是以關於城中惡鬼索命的傳言,他也有所耳聞。
他們在食肆中用飯,聽周圍的人都在談論,一個個說得神乎其神,好像親身經曆過一樣。
“褚大哥,世上真有惡鬼嗎?”阿柔頭一回下山,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我也不知道。”褚南潯一臉淡漠,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阿柔關心地問道,見褚南潯愁眉不展,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裡。
褚南潯頭也不抬,嘴上說著“沒有”,兩隻手卻一直放在桌下,不願拿出來。
這種狀態他已經持續很久了,從進了食肆就一直這樣,連筷子都沒動一下,阿柔一個人默默地吃飯,儘管桌上擺滿了她在照天燭沒見過的山珍海味,沒有褚大哥陪著,她也食不知味。
阿柔漫不經心地戳著碗裡的飯菜,想知道褚南潯到底在桌子底下乾什麼?她把筷子輕輕地擱在飯桌邊上,慢慢地挪動胳膊肘。
“叮——”筷子掉到了地上,有一支剛好滾到了桌子底下。
“哎呀!”阿柔驚呼一聲,低下頭去撿筷子,一雙眼睛卻盯著褚南潯的雙手不放。
隻見褚南潯的手白皙如玉、指節修長,阿柔覺得,他的手比山上任何男子的手指都要好看,也比山上所有女子的手都白,卻不知褚南潯的白,是困居洞室,常年不見光所致。
而褚南潯手上拿著的,是一枚金燦燦的鵲尾針,他兩手各執一頭,右手大拇指不斷搓著針尾,好像要摸清楚上麵有什麼?
“哎!”阿柔一把搶過鵲尾針,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哈哈,被我抓到了吧!”
阿柔眉眼彎彎,笑得十分燦爛。
“還給我!”褚南潯霍然站起,瞪著雙眼,麵部幾近猙獰。
從認識到現在,阿柔從未見過褚南潯這樣,一時被嚇住,“褚大哥,你怎麼了?”
褚南潯回神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向阿柔道歉:“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不是有意的,還請你把東西還給我,她對我很重要。”
“對你…很重要…”阿柔麵頰微紅,低下頭,聲音細如蚊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你若想要,我這裡還有很多……”
“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枚鵲尾針……”知道阿柔會錯了意,褚南潯欲言又止。
他想說鵲尾針是遲貞的,又怕阿柔問他,遲貞為什麼會有鵲形門的獨門暗器,給遲貞多生事端。
因為遲貞這一生,過得實在是太難了!
阿柔見褚南潯不說話,以為褚南潯不好意思,也就不再追問,把鵲尾針還了回去。
沒想到,褚南潯幾乎是在她把針遞過去的一瞬間就揣進了懷裡,這讓阿柔不得不起疑。
她細細回想剛才的那枚鵲尾針,笑著說:“我那些針都是上麵傳下來的,因為沒有人會用,都已經落灰了,你的這枚怎麼還這麼光亮?就好像經常用似的,你不會從我那裡拿走之後,就天天拿在手裡吧?”
可是,不管她怎麼問,褚南潯都不回話,除了“嗯”、“啊”之外,就是埋頭吃飯。
阿柔頗感無趣,擦淨筷子,氣鼓鼓地夾菜。
這頓飯氣氛尷尬,直吃了一個多時辰,就連掌櫃的都看不下去了,跑過來催他們。
“兩位客官,小店要打烊了,你們是不是……”
“打烊?”褚南潯驚道,抬眼看外麵的天色,“這才申時剛過,離天黑還早著呢,怎麼這麼早就關門?”
掌櫃的瞅了一眼他們麵前早就空無一物的菜碗,敷衍道:“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啊!郊外不是來惡鬼了嗎?咱們平頭老百姓也沒個三頭六臂,不趁早打烊插了門,萬一惡鬼來了可咋辦?”
“鬼神之說,實乃無稽之談,掌櫃的可彆自己嚇自己了。”褚南潯不禁失笑。
“你可彆不信!”掌櫃的坐了下來,麵上帶著驚恐,說話也多了幾分認真,“我跟你說,前日官差去收屍的時候,我也大著膽子去看了一回,隻不過門口有人把守,沒進到院子裡麵。”
如此,褚南潯更不信了,“都沒進到裡麵,你怎麼知道是惡鬼索命?而不是喪心病狂的凶手呢?”
“你們年輕人還是見的事少,我跟你說啊,”掌櫃的環顧四周,見周圍食客都早早歸了家,壓著聲音對褚南潯說,“那天我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差不多這個時候,就看到官差抬了兩具屍體從小院裡出來,屍體上都蓋了白布,看不到裡麵的樣子。好巧不巧的是,抬到一半,擔架突然顛了一下,其中一具屍體的右手垂了下來,哎呀,我跟你說那隻手!”
掌櫃的心有餘悸,端了桌上的一杯茶就飲了下去,褚南潯想說那是他喝過的,都沒來得及。
“那隻手怎麼了?”阿柔在一邊催促道,顯然被吊起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