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兩個人都心有不平,可隻要一見麵,就能立刻前塵儘棄,沒有什麼能動搖他們半分。
“給你個東西!”遲貞抬手拋過來一件物事。
褚南潯心有疑惑,展開這張類似於羊皮的東西,見到頂端“烈焰流身”四個篆字,一時間驚訝不已。
“你怎麼會有這個?”褚南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表達他現在此起彼伏的心情。
遲貞抬起一隻腳放到床上,偽裝得像一個山大王,“我一個飛天女賊,想要什麼沒有?”
褚南潯搖頭,知道遲貞在說氣話。
他回頭,從桌上的包袱裡摸出來一包東西,拋給遲貞,“我也給你個東西。”
“什麼?”遲貞伸手接住。
“你送我一個,我自然要回你一個,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至於裡麵的東西,你大可以猜一下。”褚南潯抱臂笑道。
遲貞打開外麵包裹的布,又揭開裡層的油紙,想摸一摸裡麵是什麼?又記起幼年無感、無視、無聽的生活,處處都隱藏著危險,於是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唉,我就知道騙不到你,”褚南潯不無失望地說,“要是平常人,一定會摸一摸、聞一聞,更有甚者還會嘗一嘗,誰會像你這麼警惕?”
“你這麼說,我更不敢動了。”遲貞立即將東西包好,又扔了回去。
褚南潯把東西放回包袱,忍不住笑道:“這是陳守明讓我找的五靈脂,幸好你沒有摸一摸、聞一聞、嘗一嘗。”
“好啊,你竟敢消遣我!”遲貞知道五靈脂是飛鼠的糞便,抬手就是一根鵲尾針,褚南潯堪堪避過,鵲尾針釘到了他身後的窗欞上。
“好了,彆生氣了。”褚南潯走到床邊坐下,手搭在遲貞肩上,“讓我看看陳守明的手藝,是不是有吳士乾吹得那麼厲害?”
遲貞卻揮開他的手,問道:“說起陳守明,你有回陷虎山找過他嗎?”
“是出什麼事了嗎?”褚南潯按下不談,想聽遲貞自己說。
“我也不知道,”遲貞蹙眉,拿出全本的《百毒千物》,“這是我在陳守元那裡得來的,他竟然連下本都有,你說陳守明會不會……”
她的話極大地寬慰了褚南潯,也讓褚南潯確信,他的貞貞,不是喪心病狂、濫殺無辜的人,更不會因為一時氣憤,攪得陷虎山翻天覆地。
褚南潯難掩傷心,“不用猜了,陳守明已經死了。”
他把山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遲貞,沒漏過任何細節。
遲貞憤而站起,“早知如此,我就該把陳守元大卸八塊,也好為老頭子報仇!可憐老頭子一生學醫,最後竟死在自己養的毒蟲之下!如果那天不是我賭氣下山,老頭子也不會……”
“你做的已經很多了,陳守明最後的願望,就是希望解了你身上的毒,我們現在既然得到了全本的《百毒千物》,解毒之事自然十拿九穩,相信他的願望不日就能實現,你也不必再過自責。”褚南潯拉住遲貞,極力勸道。
二十年時間,遲貞不敢說自己已經練到鐵石心腸,至少聽到陳守明的死訊,她心裡是十分難過的。
“你的‘烈焰流身’可是從王繼鶤處得來?”褚南潯見遲貞不說話,便說起彆的,“我記得我們那天在房頂偷聽的時候,陳守元曾說過王繼鶤有一本秘籍。”
遲貞點頭,轉而問褚南潯:“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個秘籍?我想讓你自己練,可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彆的想法,畢竟這是你叔叔的東西。”
“自己練倒也沒有什麼不可……”褚南潯歎道,“如今百裡閣人才凋零、蛇鼠一窩,門派上下沒有一個能撐得起門麵的,如果貿然還回去,隻恐望叔叔和覃叔叔的心血毀於一旦。”
他想了一會兒,又道:“我看還是暫時先放在我這裡吧,要是有人品好的百裡閣弟子,我就交給他,也好殺了向從陽,為閣主之位正名!”
“秘籍的事決定了,那你那個姑娘你又怎麼辦?”遲貞心裡難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褚南潯忍不住想笑,見遲貞滿麵烏雲,隻得解釋:“我也是沒辦法,上山的時候不小心把流雲劍丟了,她撿到後一直不肯還給我,事到如今,我也是一籌莫展。”
“這還不簡單,直接問她要不就好了。”遲貞氣道,心中不禁懷疑,褚南潯是不是對那姑娘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不太好吧,”褚南潯嘴角含笑,說話也比平時誇張,“畢竟她救過我的命,直接開口要,是不是太傷她的麵子了?”
“既如此,你不好出麵的話,就由我來說吧。”遲貞起身,喚過蠻牛坐在自己肩上,就要出去尋阿柔。
“不可!”褚南潯立即攔住她,“你不能出麵,你的身份對她來說更是刺激!”
“你就怕刺激到他,不怕刺激到我嗎?”遲貞終於發怒。
褚南潯知道遲貞會錯了意,唯恐他再次逃離。隻好把阿柔的身份講出來,遲貞聽後沉默不語。
她師父蒙懷仁把秘籍從皇宮裡帶出來,純粹是無心之失,並不知道日後會在武林中引起軒然大波。可如果當初把秘籍留在皇宮中,各大門派一樣沒有秘籍,事情不會得到根本的改變,遲貞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她師父帶出來,才保住了武林一脈,不至於被王鏻那個小人竊取。
如果實在要想出來一個辦法解決的話,或許她可以征得師父的同意,把秘籍還給他們,反正她都已經練完了,給不給,不過幾張紙罷了!
想了此處,遲貞下定決心,“那個姑娘不是一心想學鵲尾針嗎?我可以教給她,前提是她必須把劍還給你。事後我們再把她送回揚州袁時那裡,也不算虧待她,你以為如何?”
褚南潯表示讚同,就目前而言,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