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雨停了,天色也暗了下來,在褚南潯的盛情相邀下,吳士乾半推半就地答應再去南郊院子一趟。
自白天與喬岱比試過後,褚南潯就一直對自己身上有“烈焰流身”一事耿耿於懷。
他發誓,從遲貞把秘籍交給他那天開始,他真的隻在客棧的時候閱覽過一次,而且看得極粗,幾乎是一掃而過,斷然沒有學會的道理。
他想來想去,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最後大半夜點了蠟燭,把“烈焰流身”翻出來細看。
燭火跳躍,褚南潯照著武功圖譜,逐字逐句地細究,直到看到功法裡麵的一張穴位圖,總算發現了端倪。
穴位圖中,把練習“烈焰流身”時所需要用的穴位,全部從粗紅點標了出來,每個點之間,再按導氣順序用紅線相連。
褚南潯默念練氣要訣,每念到一句,相應步驟的穴位就如蠟燭炙烤一般,念到哪裡,哪裡便燒起來。等他念完,炙烤之感頓去,然後全身的氣自在運轉,循循而進,散入到四肢百骸,說不出的暢快。
他連試了幾次,每次都有同樣的感覺,至於圖譜中的口訣招式,則如過眼煙雲,他看過既忘,沒有一丁點感觸。
可見症結,就是出在那張穴位圖上。
雖然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裡,但褚南潯就是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他翻來覆去,熬了一夜沒睡,還沒等天亮,就敲響了吳士乾的房門。
吳士乾活了五十餘載,不管是江湖閱曆,還是武功修為,都比褚南潯要豐富得多,他聽說了對方的來意後,隻捋了三下胡子,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此事說來簡單……”看到褚南潯充滿求知欲的臉,吳士乾突然就賣起了關子,“此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隻是我告訴了你,我能有什麼好處呢?”
“前輩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好了。”褚南潯耿直地回道,他想吳士乾作為前輩,也不可能說些摘星星、摘月亮的荒唐要求。
“我想要什麼你不知道嗎?”吳士乾雙眼一翻,嘴唇往遲貞的房間努了努,“就她。”
“這,不太好吧?”褚南潯好像吃了一隻大蒼蠅那樣難受,“我與貞貞情投意合,又有師父之命,前輩若想討杯喜酒喝,我二話不說,立刻就答應,但是前輩您這麼大年紀了,就彆……”
“你想哪裡去了?”吳士乾氣得跳腳,“我是說收徒啊收徒!誰要跟你搶媳婦兒?顯得我老不正經似的。”
說得好像你多正經一樣!褚南潯一聲腹誹,臉上卻堆起了笑意,“實不相瞞,我在貞貞麵前一點地位都沒有的,這件事還要看她自己。”
這次換吳士乾像吃了蒼蠅一樣,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起來,他氣喘了兩聲,才忍下沒有給褚南潯兩巴掌的衝動,“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厲害,我說不過你們。”
看到褚南潯得意的嘴角,吳士乾雙眼一閉,一張嘴不情不願地打開。
“尋常人練武,在看秘籍的時候,更注重招式和口訣,但是你是大夫,所以潛移默化地就會先去看穴位圖。練武之人,大多隻熟悉常用的幾個穴道,但是大夫就不同了,於周身穴道無有不通,比如大腳趾頭上什麼穴?二……”
“嗯嗯,”褚南潯聽了連連點頭,“大腳趾頭上是隱白穴,在大趾內側,趾甲角旁開約一分的位置,在婦人病上用得比較多。”
說著看了眼吳士乾的口型,又道:“二腳趾頭上是厲兌穴,在二趾末節外側,距趾甲……”
他說了一半,聽對麵沒有聲音,越想越不對勁,趕緊換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說,前輩說得很對!”
吳士乾的一雙白眼幾乎快翻上天,覺得這輩子碰到褚南潯和遲貞兩個,簡直就是在曆劫。
他氣憤地打了幾下沒灰的袖子,咬牙道:“一個既精通醫術,又本身會武的人,跟一個隻會武功的人相比,在翻看秘籍時,會更加注意穴位的走向順序,相當於在腦子裡把功法演了一遍,很容易就學會了一門內功,你是沒聽過,還有人做夢就把武功練了呢!至於那些招式你為什麼不會,因為那是隻要一把子蠻力就會使的東西,需要你動什麼腦子!”
不等褚南潯再問,吳士乾氣衝衝地就走了,一邊走還一邊罵罵咧咧:“說什麼自己沒地位?每次你說什麼,她就點頭什麼,怎麼不見她把你腦袋擰下來!”
說完“砰”地一下把門關上了,留下褚南潯在外麵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緩過來。
天色大亮,隔壁的門也開了,褚南潯走了過去,把此事告訴給遲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