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光的事是解決了,那第二件你有什麼辦法?”褚南潯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
“還記得我從陷虎山上跑下來的那次嗎?”遲貞問著,目光也飄向遠方,“那次我們帶阿柔一起上山,你問我,為什麼我下山時穿過毒瘴眼睛沒有變白,其實那時候我就在想,陳守明在修複傷疤時是不是用了什麼藥材?剛好能壓製毒瘴。”
遲貞的話將褚南潯瞬間點醒,他找來一張比對藥材時沒有用完的紙,攤在方桌上,遲貞心裡神會,主動磨起墨來。
陷虎山上幾個月,褚南潯幾乎把陳守明的醫術學了一個十成十,關於容貌修複所需要用到的東西,也早就爛熟於心。
他取筆蘸飽了墨汁,輕輕在硯台邊撇淨,在白紙上用小楷寫下一個“灰”字。
“修複容貌所需要用到的東西,首先就是裝在灰色瓷瓶中的粉末,它是由洗血散和迷魂草的汁液調配而成。洗血散具有止血、潔淨血液的功效;迷魂草則是一種致幻毒藥,能在用藥的局部造成假死狀態,騙過蝕心蟲,將其困在宿主體內指定的範圍。”
接著,他又在紙上寫下“一青”、“一白”、“一黑”、“二黃”八字。
“青白灰黃四色在海棠圖案的用色中占比極少,雖然都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但如此小的劑量是絕對抵受不過毒瘴的,可以直接排除。那麼,就隻剩下另外兩種了。”
褚南潯邊說,邊在紙上寫下“五赤”、“餌墨”四個字,字體大到、幾乎快占了白紙的一半。
“海棠花顏色鮮豔,需要用的赤紅色最多,除了蝕心蟲外,赤紅色毒液的主要原料,是一種叫做‘丹行黃泉’的毒草,丹行黃泉顏色豔麗,也是這五種顏色中最毒的一種。我聽陳守明說過,陷虎山上的藥材之前是種在向風處,有一年刮風,丹行黃泉的花粉被風吹散,他在房前曬藥的時候無意間吸了一口,立馬就四肢抽搐、全身發麻,差點沒有挺過來。因為這件事,他後來才把藥材都種到了下風向,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丹行黃泉因為太過毒辣,也常常被人們稱為‘單行黃泉’,隻因它嘗過既死,絕沒有可能留下一口氣,等另外一個人與之同行。”
他說著,將兩個叫法分彆在紙上寫下,給遲貞做對比。
“那餌墨是什麼?”遲貞問。
“餌墨是修複容貌最後需要用到的,”褚南潯耐心解釋道,“其實你的皮膚表麵沒有用到任何顏色,餌墨對蝕心蟲的誘惑力極大,隻需在皮膚外麵點刺,就會將皮膚深層激活的蝕心蟲吸引上來,附著在皮膚底層。而蝕心蟲早已融於五色毒液,所以才會在皮膚上顯現出不同的顏色。你就沒發現,你額頭上的圖案會因為你的情緒激動而變得更加濃豔嗎?”
“這我如何得知?”遲貞眼神微挑,語氣中滿是嗔怪,“難道我每次生氣的時候,還要趕緊去照照鏡子嗎?還是說,你現在就氣氣我,讓我自己去看?”
“你可真是……”褚南潯成功被遲貞逗笑,緩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餌墨中‘墨’在其次,主要看的是‘餌’這個字。蝕心蟲嗜肉、嗜血、嗜水,隻要是活物就沒有它們不吃的,但我總覺得這個‘餌’不會這麼簡單,可是陳守明沒告訴我,包括他父親,當初在傳給他補天之術時,也沒有交代給他‘餌’的原料是什麼?他手中所存的餌墨,也都是他父親留下來的。不過我想,以他父子二人的行事,就算餌中有毒,也不會十分厲害,所以咱們還是要把重點放在丹行黃泉上。”
在治病救人這事上,遲貞隻能起到應急作用,關鍵時刻還是要看褚南潯,所以褚南潯說什麼就是什麼,在遲貞這裡就是聖旨。
“其實寨子裡有一個跟你有同樣本事的人,你發現沒有?”大事解決,褚南潯賣起了關子。
遲貞一臉茫然地搖搖頭,也不發問,反正她知道褚南潯馬上就會說的。
果不其然,一見她默不作聲,褚南潯也沒有閒情再問了,上來就抖了個底掉。
“就是塗長老啊,你沒發現嗎?據我觀察,他的耳朵跟你一樣靈敏。”
“這我倒沒發現。”遲貞興致缺缺。
自從她眼睛好了之後,已經很少關注耳朵的事了,不過看褚南潯很有分享欲的樣子,還是支起下巴,耐心地聽他講下去。
“《百毒千物》‘煉丹’篇中記載了一種名叫聞風草的毒藥,雖然毒性強烈,但隻要人扛過去了,雙耳就會爆發出驚人的聽力,所以我懷疑你師父在給你治病的時候用過這種藥,才使得你的耳朵異於常人。至於塗長老,我隻能說他是一個狠人,能夠扛過萬蟲啃噬之苦,換取這項對普通人並無多大用處的能力。”
提起蒙懷仁,遲貞忍不住擔心起來,不知道他和師兄離開福州後去了哪裡?有沒有平安地回到歸州?
想來想去,遲貞覺得隻有儘快治好了病才能回去見師父。
一旁的褚南潯本來在沉思,突然就被遲貞抓住了雙手。
隻見遲貞精神百倍,眼睛裡迸發出了野狼一樣的幽光,“等天黑,跟我進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