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不過一頓飯功夫,雪花越積越大,如一個個花團,紛紛揚揚地潛進了百裡閣每一處角落。
晦暗中,弟子們排成兩行,垂頭喪氣地從山門進來。
出發時被眾星捧月的向千蘭,此刻雖然滿臉瘡疤,卻還是能看出來,她的心情和其他人一樣,早就跌到了穀底。
人群最後,向從陽一臉疲態,低垂的眼神中,一股無名怒火正悄然而生。
大門一關,議事房裡燃起燈火,向從陽鐵青著臉,邁步走向單屬於閣主的高位,所有弟子魚貫而入,霎時把房子裡塞得水泄不通。
片刻,林青陽也被叫了進來。
今天事物繁多,向從陽要一件一件地解決……
他看著人群中的那抹粉色,厲聲道:“還不給我跪下!”
一聲嘶吼,震得向千蘭頭皮發麻,她舉步維艱,不情不願地跪了下去。
幾乎同時,弟子們分屬兩邊,像躲瘟神一樣,把麵前的位置都空了出來。
向從陽站起,隨即一掌打在扶手上,將椅子四分五裂。
“說!”他一聲斷喝,“今天的事是誰指使你做的?我生你養你,還從外麵給你請師父,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眾弟子看到他陰雲密布的臉色,被嚇得噤若寒蟬,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向千蘭跪行幾步,啜泣道:“女兒不敢騙您,此事是真的,絕對沒有人指使!”
“好!”向從陽冷笑兩聲,“那你就把事情的經過再如實說一遍,也好讓在座的師弟們聽聽,你做的對不對?”
聞言,弟子們紛紛抬頭,不約而同地看著跪在正中央的向千蘭。
今天早上,他們被向從陽召集下山,先是莫名其妙地趕了一天路,然後又跟一群土匪打得天昏地暗,直到回來,他們也不清楚自己在乾什麼?都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在一眾求知的目光中,向千蘭咽了口唾沫,低泣道:“事情還要從上個月說起。”
“自從貼了榜文,便時常有大夫上山給我看病,那個人就是那時候來的。他給我診脈,閒聊時,說往北六十裡的山上來了一群匪徒,個個武功了得,領頭的刀疤臉無意中得到了一柄神劍,那劍削鐵如泥……”
向千蘭字斟句酌,以圖將故事編得嚴絲合縫,不讓向從陽找到一絲破綻。
自從答應了王德欠,她就冥思苦想,思索怎樣把向從陽和一群師兄弟帶下山。
向從陽有兩大執念,一是烈焰流身,二是武聖劍。
憑空捏造一個會烈焰流身的人,難度未免太大,但是武聖劍的傳說在江湖上數不勝數,隨便說幾句都會有人信,就算被揭穿了,也能歸結到江湖傳言裡,不會讓向從陽起疑。
所以她才編了武聖劍被土匪得到的消息,為了就是把所有人騙下山,給王德欠創造一個營救劉瞻的機會。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往北六十裡有一個鳴鳳山,山上還真有一群匪徒。
這些人武藝高強,個個殺人不眨眼,把他的師弟們打得落花流水不說,還抓了好幾人上山,累得向從陽親自上山交贖金。
至此,謊言被無情拆穿。
話一說完,底下的人群情激奮,但礙於向從陽的麵子,都隻敢低聲談論。
向從陽示意眾人安靜,又問:“他既然告訴了你武聖劍的下落,為何你那時不說?非要過了一個月才想起來?”
他隻顧發泄怒火,卻不料一石激起千層浪,之前還隻敢低聲說話的弟子們,突然就開始交頭接耳。
“武聖劍不是在師父手上嗎?為什麼還要到外麵去找?”
“難道師父手上的是假的,那上次的試劍大會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三師叔……”
“都閉嘴!”向從陽一聲怒喝,議事房重歸寂靜。
被他們一打斷,向從陽也不敢再問武聖劍的事了,轉而質問起向千蘭:“你既然懷疑他說的真假,為什麼不把他留下來對質,反而急著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