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屋不避雨,怎能安置?”江執偷偷將藏在袖兜中最後一顆珍珠塞給看管的衙役,“拜托衙差大哥還是給咱們換一間吧?”
“這一趟因為你二人,老子幾次險些喪命,這好不容易到了流放地,還想當爺過舒坦日子?”
衙差啐了口,一把搶過珍珠藏在懷中,並狠狠踹了江執一腳。
“這是流放!你們是囚犯!還以為是那帝京的光華樓,喝花酒的爺呢?我呸。都給老子聽好了,你們現在離帝京十萬八千裡,誰也彆想著逃,不然下場隻有死!”
衙差手中的鞭子一甩,隔空破響,他凶惡的盯著一路顛簸僅活下來的十二人,最終目光停在始終萎靡不振的祁禦身上。
“所有人去修建神廟,那是你們的使命。至於你……”
衙差雙眼半眯,“你和你帶來的人去挖井。天降乾旱,久不下雨,這村子許久沒有水了,限你們兩個二日內挖出口深井來,不然鞭子伺候。”
“你……”
“江執!”
祁禦搖頭,示意江執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他環視四周,原本俊朗的臉龐因為三個月流放途中已然變成了小麥色,但依舊難掩他天生貴氣。
“衙差說的沒錯,日後這裡也不再有太子爺了。”
祁禦拍了拍江執的肩膀,“日後,你便喚我大哥吧。”
“屬下不敢!”
江執雖然寡言,但向來固執,爺就是爺,十五年前若沒有爺賞他口飯吃,帶他入府,他早餓死街頭,怎能沒有規矩。
“嶺南荒蕪,此地又十分破敗,您不該受這份苦。”
江執隻要想到被驅逐出宮的那日,他就恨不得立刻衝到千裡外的帝京,撕爛那些得逞之人的惡臭嘴臉。
“況且殿下本就沒錯!分明是那些人陷害。”
“可忱兒的的確確死在我手裡!”
祁禦啞聲嘶吼著,因拚命的壓製,他額頭青筋凸起。
他沒有調戲貴妃。
沒有私藏龍袍,更不會私刻國印。
但他最疼愛的弟弟,最信任他的弟弟,死在他手裡。
他殺害了一條五歲的生命。
“這是我的罪孽,我該償還。”
祁禦雙唇蠕動,幾乎低微無聲的話從唇角溢出。儘管此事已過去三月有餘,但他依然忘不了忱兒兒臨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和他的哀求哭救聲。
他說:“皇兄救我。”
他說:“皇兄,忱兒好疼。”
“可那是貴妃一黨和相爺的陷害。”江執固執的辯解著。
那日他不在皇城,沒看到爺如何謀害小皇子,也不知貴妃用了何種手段讓爺昏了頭,但隻要爺點頭,他必定帶他走。
“槐村雖荒涼,一眼望不到邊際亦無躲閃之地,但屬下看過了,衙差隻有八人,且身手尋常,眼下村民也未知我們全貌,正是逃走的好時機。”
江執幾近央求道:“殿下,我們逃吧。”
隻要回到帝京,殿下定然能想到辦法為自己洗刷清白。
流放的日子,他可以過,可殿下絕對不行。
“莫要再說了。”
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江執讓他逃,以他的身手,何嘗不能逃出去?可殺人償命,忱兒死了,他還活著,隻是讓他吃點苦頭而已。
“貴妃誣陷,我會找到證據,但不是現在。”
放下一直竄在掌心裡的玉牌,祁禦起身拿過牆根下的鋤頭。
“修繕房屋,本太……我……不會,便交給你去想辦法,挖井,便由我來。”
說著,祁禦已經扛起鋤頭,開始勞作。
久居深宮,養尊處優的太子何時下過地?
可如今,為了償還罪孽,爺竟一鋤頭一鋤頭的挖起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