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
皇宮中。
趙匡胤打了通長拳,渾身發熱,頭頂微微冒汗。
接過太監端來的盆洗了洗手,他站在窗前,看向外邊。
此時天色已黑,但窗外卻一片白茫茫。
今日大雪。
窗外仍舊紛飛一片。
皚皚白雪壓彎了庭院中的樹枝,紅磚綠瓦被銀裝素裹,煞是美麗。
看到一道人影從外邊匆匆走來,趙匡胤目光閃了閃,緩緩吐了口氣。
大宋建國不到十六年,內部百廢待興,外部強敵環伺,戰爭持續,仍未完成統一大業。
他看似高高在上,其實頗為疲累。
除了軍政上的煩惱之外,更多是源於當前的處境。
當初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之事是弟弟趙光義出了大力。
這些年南征北戰,弟弟更是功不可沒。
他可以讓旁人杯酒釋兵權,但對趙光義顯然不適用。
若是連自己的親兄弟都無法信任,這天下他又有幾人可以信任?
日積月累下來,他一步步將趙光義提到了僅次於他的大宋權力巔峰。
如此,矛盾卻一點點顯露了出來。
他雖是武將出身,但更偏愛讀書人,倡導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奉行仁義。
不論是柴氏後人,還是那些降了自己的國主們,他都以禮相待,保留其尊嚴。
但趙光義意見頗大。
他堅定認為這些都是不安定因素,應找個理由殺死,以除後患。
可天下未定,這般殘暴之舉,如何讓天下士子安心?
兄弟二人因為這個觀念爭吵了不止一次。
但另一個兩人並未拋到明麵上的矛盾,卻更加激烈,甚至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
那便是關於儲君之事。
他年過五十,身體雖然硬朗,但想著兒子已經成年,便試著提過立太子之事。
趙光義卻堅決反對。
他聲稱自己那兩個兒子缺少磨礪,而自己身體尚佳,不應如此倉促。
趙匡胤何嘗不知道弟弟的意思。
他比自己年幼十幾歲,一直野心勃勃,多次在私下裡向人提及母親杜太後遺願,說是兄死弟及,以免因儲君年幼被人奪了趙家的天下。
可當初母親說這番話的前提分明是自己那幾個孩子年幼啊。
他試著化解矛盾,提出讓趙光義鎮守開封,自己遷都洛陽,卻遭到其強力反對。
非但是弟弟本人,他不知不覺間在朝中已經扶持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趙匡胤揉了揉眉心,望向漫天大雪。
他的思緒不知不覺間回到少年之時。
那時他弱冠之年,弟弟剛會咿呀學語,也是這樣的大雪天,兄弟二人在雪中玩耍,兄友弟恭。
正回憶中,太監將趙光義帶了進來。
“哥!”趙光義笑著拱了拱手。
趙匡胤示意其他人離開,將視線投入到趙光義身上,笑道:“這麼晚你找我,可有什麼事?”
趙光義從他寬大的袖口下取出一瓶酒,說道:“今日大雪,我突然想到多年前跟哥哥圍爐飲酒之事,恰好有人送了瓶美酒,特來與您共飲。”
圍爐飲酒……
趙匡胤的思緒回到了多年前隨柴榮一起征戰後蜀之時。
那時鳳州久攻不下,他奉命去前線查看,正是一個大雪夜,兄弟二人圍爐飲酒,暢想未來,卻碰到後蜀大軍反攻。
危急關口,趙光義勸他先走,自己帶人殿後,他自是不願,一番爭執之下,兄弟二人並肩突出重圍。
趙匡胤的表情柔和起來。
自己的兄弟情何至於因為權利而變成如今這般貌合神離呢?
他猜測趙光義也是想到了此事,方才在這個雪夜裡找上了他。
趙光義自顧地就著殿內的爐火溫起了酒。
淡淡的酒香彌漫,兄弟二人追憶著過往,語氣中都帶著緬懷。
趙匡胤感覺昔日的兄弟情似乎又回來了。
趙光義說話之時,從一旁取來兩個酒杯,為兩人斟滿。
“大雪天喝點酒暖暖身子。”他將一杯酒遞給趙匡胤。
接過酒時,趙匡胤卻遲疑了一瞬。
待到趙光義將自己杯中之酒一飲而儘時,他方才跟著喝下,心說自己委實太過謹慎,自己的親弟弟怎麼可能坑害他呢。
一壺酒就這樣被兩人推杯換盞地一杯杯喝完。
聊到開心處,趙匡胤還取下掛在牆上的柱斧,與弟弟比劃著當初的作戰情況。
柱斧是一種水晶小斧,殺傷力有限,僅是裝飾品。
夜色越發的深了,窗外的雪已停止。
趙匡胤感覺腦袋有些昏沉。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弟弟看向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
一定是醉了。
趙匡胤心
中想著。
今日聊天頗為痛快,弟弟甚至主動提出自己可外放去前線帶兵,讓兩子擔任開封府尹,分明是在儲君之事上妥協了。
他甚為開心。
趙光義主動告退。
趙匡胤本想將他送到門口,卻被拒絕。
他感到困乏得厲害,索性躺在榻上,很快便鼾聲如雷。
僅僅一刻鐘後,趙匡胤突然睜開雙眸。
他感到渾身劇痛,內臟抽搐,喉嚨火辣辣的,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一樣,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口吐白沫,痛苦到難以呼吸,但他的雙眸卻瞪得老大。
他試著去碰觸床榻旁的木幾,以便引起門外太監的注意。
可他的身體仿佛被灌滿了鐵水,根本動彈不得。
他的反應漸漸遲鈍,意識也變得混沌起來。
就在趙匡胤近乎絕望之時,突然聽到腦海中傳來一陣聲音。
一連串讓他匪夷所思的畫麵接踵而至。
白日這樣的情況便出現過,那時他正在大臣商議國政,以為太過疲累出現幻覺,並未當回事。
可現在又一次出現……
“難道我真的病了?”
趙匡胤迷迷糊糊中,選擇了接受。
……
今夜的酒館略顯冷清。
楊戩與天庭對峙,沉香幾乎將酒館內的高手們都帶去了那方世界。
雖說危機已經解除,但是並沒有人舍得立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