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救我阿爹?”丫頭總算停了苦惱,仰頭去問囚玉。
誰知餘音拇指摁在獠牙上,哢的一聲捏碎半截,接著偏頭對丫頭說道:“繼續哭,若想要你阿爹全須全尾地回來,那就不要停。”
二樓不少人逃也似的溜了。
囚玉聳了聳肩,把人往地上一放後,轉頭抄著手就往樓上走。他剛才和驕陽可是談到一半就打住了的,正好能避開去,省得耳朵都要聾掉。
倒是剛才還能扯著嗓子嚎的丫頭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她看餘音那臉色不像說假,但情緒散了,短時間內又極難再嚎出來。
“呃——啊!!!”
死寂時,躺在大方桌上一直沒什麼動靜的何方陡然慘叫了起來。
他身體猛地朝上拱起,肚皮高聳,臉上和身上幾乎是瞬間就蔓延開深褐色的獸紋,嘴裡的獠牙則發著嘎吱嘎吱的聲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長。
這意味著何方的魂已經在遺忘現世的記憶了。
“你再耽擱,可就來不及了。”餘音轉手虛空一抓,將丫頭拉到腳邊來,“記住,你的哭喊聲可以成為你阿爹回家的路,而且是最快的一條。”
似懂非懂的丫頭應聲哭開。
如餘音所說,何方的魂在脫離肉身之後,沉浸在了那種周身滿是靈氣的奇妙感覺中,此刻屋外日光灼灼,飽含溫暖,如同一雙朝他伸出的手,想要擁抱他。
去嗎?
去吧。
抱著這樣的念頭,何方挪動了步子。
但緊接著四海十方有哭嚎聲驟起,像是一記醒鐘敲在何方的腦海中,瞬間將他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拉扯出來。
“很好,繼續。”餘音用腳撥了撥被她拎過來的丫頭,手不停地結術丟進被她挑開的傷口中,眼睛則始終關注著何方魂的動向,“哭得再大聲些。”
何方回過頭,循聲望去。
長時間的魂魄離體使何方記不得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他也看不到丫頭的所在,但冥冥中,他就是知道這人對自己很重要,自己絕不能就此輕易離開。
“阿爹,我想你!”
“阿爹……我早上一個人葬了嫻姨娘……您要是再回不來,於姨娘怕是也撐不住了,連、連水都救不了她,我該怎麼辦呀。”
稚子嚎哭,振聾發聵。
“回來吧,阿爹你回來啊……不要丟下丫頭一個人,丫頭好害怕,丫頭好餓。”
熟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進何方的心,他看到了漫天火海,看到火海中無助的孩子,看到自己不顧一切地頂著床濕褥子衝了進去。
那是丫頭啊,是他從屍體堆裡拉出來的孩子,是他費儘心機也要保下的孩子,是他僅有的一切。
“丫頭——”何方的意識回體,掙紮著喊出了聲。
但很快他的所有思緒就都被無處不在的疼痛給占滿了,周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的他在丫頭的喜悅聲中,兩眼一翻,疼暈過去。
“我阿爹怎麼了?”丫頭吸了吸鼻子,焦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