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分派(1 / 2)

陳秀秀也知道,自己現在這狀態絕對算不得好。

頭重腳輕,感覺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晚上還要帶領人馬過去打日本鬼子,但凡到時候有一點指揮上的失誤,都可能給山寨的弟兄們和鄉親們,帶來巨大的損失。

所以自己必須去睡一覺。

哪怕睡不著,眯一會兒也行。

於是也不再逞強,衝曹寡婦點了點頭,又輕輕幫陳厚魁掖了掖被子:

“那曹嬸我去眯一會兒,我爹和孩子,就拜托您了。

要是有啥事兒,您就過來喊我。”

又對陳厚魁說道:

“爹,您要是疼了彆忍著,喊出聲能讓您多少舒服點,您就喊。

我稍微眯一會兒去,待會再過來看您。”

鐘先生臨走的時候,就告訴陳秀秀,像陳厚魁疼得這樣,根本就沒啥特效止疼藥可用了。

疼是避免不了的。

雖然是知道,可陳秀秀看見陳厚魁疼得這樣,還是心如刀絞。

看著陳厚魁痛苦的樣子,甚至都生出一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當時不給爹喂藥,是不是爹直接沒了,也不用遭這罪了。

如果爹早點沒了,是不是就能早點解脫,也不用承受這麼多的痛苦了。

陳秀秀仿佛突然間就有了一種明悟,大概一個人能夠無疾而終,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實在是現在看著陳厚魁疼痛得生不如死的樣子,陳秀秀心疼得真是恨不得以身相代,可卻無能為力。

其實不光陳秀秀有這樣的想法,甚至陳厚魁自己疼得受不了的時候,一瞬間也想著與其這樣遭罪,莫不如自我了斷得了。

可卻不能。

如果陳厚魁真是疼得受不了自殺了,幾個孩子肯定會從此背上不孝的罪名,終生讓世人恥笑。

即便為了孩子們的名聲,陳厚魁也隻能硬熬著。

熬到啥時候閻王爺肯領他走了,才算徹底解脫了。

所以他忍著疼痛,笑著對陳秀秀說道:

“你快去睡吧,多睡會兒。我很好,沒事兒,彆惦記著。”

陳秀秀含著眼淚點點頭,轉身進屋一頭栽到炕上,昏睡過去。

等到了天擦黑,大家夥都來了陳家。

陳家大門前頭搭起一溜灶台,鍋裡煮著雞鴨魚肉,和各種蔬菜飯食。

眾人坐到一起,吃了平生最奢侈也是最豐盛的飯菜。

東頭釀酒的老吳頭兒,更是一狠心,把家裡地窖裡藏的酒,全都給搬了出來。

這些酒,他本來是想留著給兒子娶媳婦時候待客用的。

可是兒子在抵抗日本鬼子的時候,被殘忍殺害了。

酒留著,對他已經再無用處。

不如給這些去殺日本鬼子的勇士們喝了,以壯形色,以壯膽氣。

所以他親自抱著酒壇子,給每個人都倒了一大碗酒。

陳秀秀站起來,把酒碗一端,對大家說道:

“今兒個,我就要領著諸位,過去殺了那幫喪儘天良地小日本鬼子。

多餘地話,我啥也不說了。

所有的話,都在這碗酒裡。

大家夥今晚上都敞開了吃,吃好喝好。

然後,隨我去殺敵!

來,乾了!”

所有的人都舉起酒碗,一飲而儘。

這些人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們知道,今晚這一去,很有可能以後就再也不能活著回到陳家磨坊了。

再也見不到親人們了。

可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為了那些無辜枉死的親人們,他們願意拋頭顱灑熱血,替那些無辜死難者跟日本鬼子去討個公道。

他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隻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凡生活。

每天奔波勞碌,蠅營狗苟,求的不過是家人平安,三餐溫飽而已。

可就連這樣的生活,日本鬼子也不讓他們過。

那就跟他們拚了吧!

陳秀秀含淚看了看在曹寡婦懷裡無憂無慮,尚不知愁的兒子溫和平。

又扭頭看了看屋裡昏睡著的老爹陳厚魁。

再看了看跟隨自己多年的山寨弟兄們,還有這些熟悉的鄉親們。

這些人呢,不知道打完日本鬼子,還能有幾個人回來。

想到悲傷處,不由得潸然淚下,泣不成聲。

可她是大當家的,即便悲傷軟弱,也隻有這一時。

擦乾眼淚,還得打起精神,對大家說道:

“吃,吃完了咱們就出發,乾他狗日的!”

“對,乾他狗日的!”

“對,打死他們,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

······

年老的母親,親自給將要上戰場的兒子夾了一口菜;

年輕的小媳婦,紅著眼睛,幫丈夫整理了一下破舊地衣裳;

年幼的嬰孩兒,吮著手指,不知道父親也許將要一去不還,發出咯咯的嬌笑;

羞澀地姑娘,偷偷給情郎塞了一張精心繡製的帕子,暗暗祈禱著對方平安;

······

所有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對親人的依戀和不舍。

送你們去戰場啊,記得安全回來呀!

所有要跟隨去打日本鬼子的人,他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不舍地望著親人,一邊使勁吞咽著飯菜。

多吃點,多吃點,多吃點好有力氣打鬼子!

讓我再多看你一眼,也許,也許這一去,以後我將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且讓我牢牢記住此刻你的模樣。

所有人的眼淚,彙聚成最強大的力量,支撐著這些普普通通、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老百姓,扛起槍,拿起刀,去打死那些侵略者!

這一頓飯,大家都有意放慢了速度。

真想長長久久地,跟親人們在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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