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蠻子真是好膽!”饒是以許忘筌的涵養,看過許蘭青遞來的那張紙,也不由氣得臉色發青,手掌重重拍下,院中的青石桌隨之麵四分五裂。
許忘筌怒火中燒,眼睛泛紅道:“他竟然明目張膽地以你我家族作為要挾,我這就去求見老祖,請她老人家看看這張圖。”
許蘭青趕緊攔住他道:“夫君息怒。蘭青以為,此刻去見老祖,並非明智之舉啊。夫君莫要忘了,收複寒潭之地,說到底還是老祖的本意。那殷蠻子正是拿住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他在楚觀瀾府上,將四名內門弟子種成鬼蓮,老祖也不過是斥責兩句而已。夫君將這圖紙拿給老祖,殷蠻子怕早就準備好了萬種理由,狡辯推脫呢。”
“難道要等他掘斷你我家中的龍脈才去找老祖?”許忘筌腳下雖然遲疑,語氣依舊滿是怒意。
許蘭青遞上一杯靈茶道:“夫君最讓我敬仰的有兩處,一是學識,二是隱忍。可否請夫君仔細想想,那殷蠻子的提議,是否可行?”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盤算!”許忘筌冷笑道:“讓我用寒潭之畔大好的宅院,去換後山的豬舍。”
許蘭青道:“若是被他真以閹豬之血煉製出來開脈丹,那後山的豬舍可就是萬金不換的寶地了。”
許忘筌搖頭道:“哪有這般容易?你當煉丹是燒飯那般簡單的?夫人也不想想,那符小藥是個什麼貨色。他可是在郡城中煉製人身果,才被郡城通緝的。說他能煉出地獄鬼蓮那種陰毒蠱毒我信,說他能煉製出新品的開脈丹?鬼才信。”
許蘭青道:“信與不信,總要眼見為實。左右那殷蠻子留下一粒丹丸,雖說血氣衝天,與尋常開脈丹迥異。其藥效如何,隻要找人試試便知。”
許忘筌還要反駁,忽然凝視著許蘭青的眼睛道:“我聽夫人的意思,莫非是對那殷蠻子的提議動了心麼?”
“不是動心,而是身不由己啊。”許蘭青苦笑著歎了口氣道:“蘭青出身小門小戶,與風夫人她們沒法比,許多時候,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想要活下去,就隻能折服,隻能彎腰。那殷蠻子有句話說的其實沒錯,花狸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說到底都是雲裳老祖的。老祖山門初建之時,許多事情要仰仗咱們,才不得不許諾諸多好處,可她心中是否情願,真不好說啊。”
許忘筌也是長歎一聲道:“老祖肯定是不情願的,她老人家喜靜潔癖,雖然允許我們在寒潭建設府院,卻將寒潭十丈之內劃為禁區。”
許蘭青道:“咱們不比那三家,他們身後都站著四峰老祖,便是在花狸峰混不下去,十年八年之後靈石撈得差不多了,大不了各回各峰。咱們除了這花狸峰,還能向哪裡討個安身去處?”
許蘭青所說的種種道理,許忘筌何嘗沒有考慮過?聽她娓娓道來,心中卻在嘀咕:這番道理,還是我當初講與你的,如今倒被你用來我了?許忘筌可是見過許蘭青當初聽不進勸說,執意要在寒潭周邊劃地建宅的樣子,如今她竟然先轉了口風,無非是被那殷蠻子每年六十枚中級靈石的許諾誘惑得活動了心思。
問題是,這殷蠻子的承諾是否信得過?他仔細回想在野狼鎮與殷勤初次見麵以來的種種遭遇,忽然發現,這貨雖然坑蒙拐騙樣樣精通,但事關老祖,事關山門的種種承諾,無論聽起來多麼不靠譜,最後都是兌現了的。彆的不說,花狸峰藏經閣裡那日益充盈的經卷便是個現成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