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阿巧故意將麵摔得啪啪響,也是要讓武傳芳看清楚了,她的懷裡除了麵團還有調料,碗筷,最後她又從裡頭摸出一個小巧的火爐,迎風一晃瞬間漲大成個大灶。孫阿巧用小炎焰術點著了爐火,往上頭架鍋的時候還不忘翻了武傳芳一眼。
武傳芳雖然看的明白,知道他誤會了殷勤和孫阿巧,卻也沒法解釋道歉,隻有訕笑著給殷勤介紹起醉仙亭的菜肴來。他的輩份大,實際的年紀卻不算太大,今年還不到兩百歲,即便將來沒辦法進階金丹,按照築基期修士的平均壽數來說,還有百餘年的時光可以揮霍。
武氏他這一枝兒上,人丁曆來單薄,傳到武傳芳的曾祖輩份上就已經是子嗣艱難,代代單傳了。
等到了武傳芳這一輩兒上,為了家族的興旺,他前後曾經娶過十幾房妾室,結果莫說帶把的男丁,就連個賠錢的女娃都沒生下來。後來武傳芳一氣之下,一口氣將十幾房妻妾全都休了,這事發生在三十年前,當時還成了臨淵城裡話題度最高的一樁笑話。
武傳芳休掉了妻妾,又過了幾年,送走了對他極其失望的老爹,整個家族就他一人說了算了。諾大家業卻沒有子嗣可以繼承,武傳芳就存了在死前敗光家業的念頭,與一群狐朋狗友每天出入酒肆花樓,揮金如土。直到他沉迷賭坊,短短幾年連祖傳的金斑斕都輸了進去,武傳芳這才驚覺,按照這個揮霍法兒,剩下的家產還真不夠支持到他身死道消的時候。
人死了錢沒花完固然遺憾,可錢提前造完了,人卻沒死,而且還要過上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窮日子,這種結局實在是太可怕了!這也是武傳芳答應將祖傳的家業抵給殷勤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即便百年之後這老宅被花狸峰霸占了不還,到那時他這一枝兒也絕了後了,他自己落得百年逍遙,這輩子就算值了。
正是因為這一番的經曆,武傳芳對於臨淵各種吃喝玩樂的場所,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用武傳芳的話說,彆人去醉仙亭點的是菜肴,他點的卻是廚子。臨淵城內有名的酒肆,無論是醉仙亭還是聚香齋,知道他們的當家菜肴不算什麼,得能說出哪道菜非要哪個廚子親自來做,才能吃出最地道的味道,這才叫吃主兒。
殷勤聽武傳芳口若懸河,講個不停,心中忽然一陣感慨,這不就是前世的自己嗎?吃飯點廚子,夜店玩鴇娘......
醉仙亭的夥計雜役手腳十分麻利,武傳芳還沒白活完,滿桌子的菜肴已經擺放好了。武傳芳拍開一壇酒,小桌的周圍頓時彌漫了撲鼻的酒香,他將酒壇在殷勤眼前晃晃道:“真正的月華凝霜,在我家酒窖裡藏了至少五十年,味道不比月華凝晶差,勤哥兒要不要來點兒?”
“武老爺不厚道啊,拿這麼好的酒來饞我?”殷勤笑著擺手推辭道,“我現在可是正當值呢,莫說五十年的月華凝霜,就算是百年老窖的月華凝晶,我也不敢沾啊。”
“就嘗一口?!”武傳芳不死心地又勸,“勤哥兒還是沒有經驗,王府宴請哪頓不得吃到後半夜去?要我說,你們老祖這頓飯再有兩三時辰,也未見得能吃完,不如咱倆將這壇酒分了,等你家老祖酒席散了,你這身上的酒氣也就散了。”
“一口也不行。”殷勤還是搖頭,“老祖這飯哪怕是吃到明兒去,我也不能沾一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