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此事, 陸楠萎靡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在陸小鳳以為她要就此一蹶不振的時候,她自己卻又慢慢緩了過來。隻是之後卻更喜歡往青樓跑了。
當陸小鳳問及時, 陸楠便笑了起來,摸了摸陸小鳳的頭道:“浪子是愛不得的, 誰若見了浪子還愛, 那麼被傷了心, 又能怪得了誰呢?”她似乎覺得,是自己在葉辭麵前樹立了一個過好的形象, 讓她心生了誤會, 才造成那樣的結果。所以她越發不羈, 越發浪蕩。
陸小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去找花滿樓了。他自上次被花家發現後, 不知何故, 竟得了花家人的應允,能夠隨時去找花滿樓玩。隻是他習慣了翻牆, 哪怕得了允許,卻也不肯好好走大門了。
陸小鳳一日日的長大,陸楠卻仿佛老妖怪一樣,容顏從未老去, 一眼見去,竟覺得兩人仿佛兄弟一般。在不知道第幾次有人認錯之後, 陸楠便給自己貼了兩條小胡子, 看起來倒成熟穩重了許多。
“你為什麼要貼假胡子?”陸小鳳納悶道。
“因為真胡子長得太慢了, 我現在就要堵住他們的嘴。”陸楠笑嘻嘻道。
“說起來,爹,我好像從來沒看見過你長胡子的樣子?”
陸楠心裡“咯噔”一下,幾乎以為陸小鳳是知道了什麼,然而她乃是千年的老油條,又哪裡會露出破綻了,她掩飾性的笑了笑,隨便找了個理由道:“因為我愛乾淨,胡子刮得勤快,”說著,她腦中想法一轉,就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挺愛問你娘是誰?來來來,我告訴你,因為我就是你娘,所以我不長胡子,永遠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這個理由如何,是不是合情合理?”她微挑了眉,眼中滿是揶揄戲謔。
陸小鳳:“......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愛這樣糊弄我。”
陸楠就哈哈大笑起來,神情愉悅。
你看,有的實話你用謊言的語氣說出,到最後,都不會有人懷疑你說的確實是實話。
在陸小鳳十多歲的時候,發生了許多事,比如朱停娶妻,朱峰病逝。有時候陸楠會想,也許正是因為朱停娶妻了,所以朱峰再無掛念,才終於放心的去找朱夫人了。
陸楠在朱峰墳前上了三柱香,喝了一夜酒之後,回去她就把陸小鳳趕出去闖蕩江湖了。
既然已經是一個人,那麼就一個人,才能夠痛痛快快。
花滿樓也從當年那個無比聽話而又乖巧的孩子,長成了十分優秀的模樣,自陸小鳳被她趕走之後,他時常會來看她,也許是怕她寂寞吧。
最開始出去的時候,陸小鳳還有信寄回來,事無巨細,遇見了什麼人什麼事都會說一說。說路上遇見的趣事啊,說好像有人在暗地裡保護他啊,說很多很多。
其間有一個白衣長劍的少年倒是給了陸楠極深刻到印象,據說陸小鳳當時見到他時,對方正在殺人,還吹了吹劍刃上的血,一看就像個究極變/態殺/人狂,陸小鳳都打算跑了,卻看見那人看了他一眼,就收劍入鞘走了。然後陸小鳳來了興趣,活生生跟了人八條街。陸楠當時聽說這件事的的時候,笑得直不起腰,隻覺得自己的蠢兒子真的畫風格外清奇了。
不過後來的時候,陸小鳳闖出了名聲,朋友越來越多,寫信回來的時候越來越少,到最後,已經是一個月難收到一封信了。
空巢老人,心情難受?不,並沒有,不存在的。陸楠挺自由自在的。她依舊在青樓廝混,不亦樂乎。偶爾的時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倒也在本地混了個風流俠士的名聲。
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是在某一天,陸楠在路上偶遇了秦素素。
這些年來,兩人的交流漸少,然而水雲齋的糕點,無論何時總是會為她留一份的,兩人之間,倒也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了。
秦素素神情有些複雜,她是親眼看著陸楠一步步成為這樣浪蕩的模樣。他們畢竟是朋友。
當日陸楠承諾了“必以君子待之”,這麼多年來,她也一直履行著這個承諾,便是再風流,對待秦素素,依舊是如當年一般。
秦素素看著陸楠,歎了一口氣道:“你往後,少去些青樓吧。”
陸楠一怔,有些奇怪的看著秦素素。這麼多年來,除了最開始的時候,秦素素都沒有再勸過她這個了。
“你的身體已經垮了。”秦素素看著陸楠道:“你莫非沒有察覺到,你的臉色越發蒼白了嗎?”
是......是說我腎虛了?可是我特麼的去青樓隻是看小姐姐啊,我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陸楠覺得自己有點冤,然而她隻能受著,不能喊冤。
陸楠臉上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有何用,你要記得才好。”秦素素歎了一口氣,神情無奈。
陸楠:“......我記得了。”
“你啊......”秦素素剛說了這樣一句話,便聽見有人喊她,於是便向陸楠告彆,轉身往聲音的地方趕去了。
陸楠知道,那是秦素素的丈夫。就連秦素素都已經另嫁,然而這麼多年,陸楠除了擁有數不清的小姐姐之外,卻始終還是條單身狗。
她仰頭望天......單身怎麼了!我單身我驕傲!
秦素素的話到底被陸楠聽了進去,她回家之後,認認真真的照了一回鏡子,才發現自己身體到底糟糕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老大夫當年對她不可謂不傾囊相授,老大夫去世時,陸楠也是稟了弟子禮去替老大夫送葬的。他如果泉下有知,知道陸楠的身體被糟踐成這個樣子,自己卻還一無所知,怕是得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打死陸楠。
器臟衰竭。以她現在這種病情,根本就不應該還能跑能跳,還能使勁蹦噠作死。她毫無痛楚,不曾覺出半點異樣。
有鬼。
陸楠坐在床上,時隔多年,第二次呼喚了係統。
“說吧,你對我做了什麼。”陸楠的神情語氣都非常平靜。
“係統什麼都沒做。”好一會兒,係統才回答道。
“嗬,什麼都沒做,我會無緣無故內臟衰竭?”
“並非係統所為,”係統道:“係統竭誠為宿主服務。”
也許見陸楠久久沒有說話,不似要相信它的樣子,係統繼續道:“多年前,宿主便已身中劇毒。任務未完成,宿主不可死亡。係統強製鎖住劇毒因子,近日宿主任務達成,毒性擴散,係統隻負責屏蔽宿主身體不適感官,務必使宿主能夠有一個愉快的死亡體驗。”
陸楠:“......”神特麼的愉快的死亡體驗!你來愉快的死給我看一看??
她強製自己忽視這一茬,問道:“我是怎麼中毒的?前因後果。”
“當年葉辭大受打擊,形似瘋癲。葉辭的師父尋到花家,漫天之下尋找弟子,終於找到,然見自己聰慧冷靜的弟子成如此模樣,心中大為不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活該還是自己造的孽唄。
“我還能活多久?”
“最長一個月。宿主若還有願望未達成,係統可將時間延長些許。”
“嗯。”陸楠應了聲,垂下了眉眼:“身體不適不必屏蔽了。解了吧。”
話音剛落,陸楠便覺得一陣陣的疲憊感從心頭湧了上來,隻覺得昏昏欲睡。她無意與之對抗,便這樣睡了過去。
等陸楠醒過來時,全身上下都泛著無力,心肺都跟著疼。這毒,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她剛剛坐起來,便覺得喉間湧上一陣血腥氣,一口血就這麼吐了出去。她擦乾淨唇邊的鮮血,隻覺得自己這款式,未免也太過淒慘了些。這麼痛苦......她是腦子怎麼抽了非要係統解了屏蔽的?
正在陸楠心裡麵胡思亂想的時候,突聽得輕輕的敲門聲,然而還沒有等陸楠作出反應,門竟然一下被推開了!
陸楠驚訝的看去,發現那竟是花滿樓。
“陸伯父你怎麼了?”他的神情格外焦急:“為什麼會有這麼重的血腥氣?”
陸楠:“......”這讓她這麼說?她含糊道:“沒什麼事......”
花滿樓竟體貼的沒有追問下去,他略帶擔憂的問道:“你可是身體上......出了些問題?”
體貼的小夥子。陸楠便笑了:“一點點。”
“我去請大夫......”花滿樓剛想離開,就被陸楠一把拉住了,她仍舊笑著道:“我便是大夫,請什麼大夫。”她的語氣仍舊帶著一些無所謂的豁達。
“好,不去。”花滿樓的語氣充滿了安撫。
花滿樓的聲音實在太具有催眠能力的,陸楠又覺得有些困了:“我睡會兒......”
“好。”
等陸楠再次醒來,發現屋外有著絮絮的說話聲。她隻覺得精神頗有些疲憊,揉了揉額頭,輕咳了兩聲,示意外麵的“小麻雀”可該閉嘴了。
她咳了兩聲之後,外麵果然安靜了下來,然後門便被推開了,陸小鳳首先走了進來:“爹,你最近感覺怎麼樣?”
陸楠有些詫異的挑挑眉,看了一眼陸小鳳身後的花滿樓,心裡麵便有了數,她笑眯眯道:“我?好得很,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話剛說完,內腑一痛,幾乎沒給陸楠太多的反應時間,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臥槽這臉打得,“啪啪”作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