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睿!”陸楠是真的有些惱怒了, 她製住發瘋的米蘭達, 看著一旁眼中含著快意的朱睿, 真的是恨不能把這熊孩子往死裡錘。然而想了想朱睿才回來,那麼凶不適合,更何況她打朱睿沒問題, 作為太平王打朱睿問題就有點大了。她強抑下火氣, 放平了聲調道:“你先回屋去,我等會來找你。”
朱睿就像根本沒有聽進陸楠的話一樣, 陰沉沉的看著米蘭達,突然咧嘴笑了:“原來你喜歡這種瘋女人啊。”他的話語陰森刻薄得不像是一個孩子能夠說出來的。
陸楠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什麼問題。思考了一下, 發現朱睿對於太平王一貫是這麼個愛搭不理的德性時,她忍不住捂了捂額頭。果真是自己教育出了問題。早知道有今日, 她就讓朱睿對於太平王多一些敬畏了。像完顏洪烈給楊康洗腦那樣,說他爹真的是個好人愛他愛得不得了, 隻是沒時間過多關心他, 不知道這樣有沒有救。然而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
陸楠冷靜下來,一巴掌拍暈了米蘭達,看了朱睿一眼。卻發現朱睿愣愣的看著她, 神色很奇怪, 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臉上原本讓人忍不住心生厭惡的刻薄, 變做了要哭不哭的可憐。
陸楠的心就一下子軟了下來。一直以來, 朱睿在她麵前表現得都是非常乖巧的模樣, 儘管她知道他不是,然而那並不礙事。她這個時候也漸漸反應過來,也許朱睿的反常與自己有些脫不開的關係。又想了想,朱睿往日對自己的依賴,她心中仿佛有什麼頓時豁然開朗了一樣。她想起她那時的想法,有她在,總能把朱睿教好的。可是在朱睿眼裡,“她”已經不在了。她或許低估或者忽視了,一個全心全意依賴母親的孩子,失去了他唯一可以依賴的人的反應。她一時間想到很多,那些過往又慢慢在腦海裡虛化成泡影。陸楠輕輕歎了口氣,閉了閉眼喊道:“來人啊!把姑娘帶回房間,找大夫看顧著。”
大廳裡一時空空蕩蕩的,隻留下陸楠同朱睿對峙站著。而他們腳下是被掀翻的桌子,碎裂的瓷片,灑出的湯水和傾倒的食物。
“九兒,我有些話想要同你說。”陸楠想了想道。朱睿還是個孩子,也許正因為唯一能夠管教他的人已經“亡故”,所以他變得如此惡劣又極端。他本也是個好孩子的。她既然能夠告訴陸小鳳她的身份,也曾告訴過楊康她的身份,那麼再告訴一個朱睿,也算不得什麼。她雖應是他們的“爹”,可是她本就不是。
“閉嘴!你有什麼臉學她說話!”
“宿主!不可!”
係統急促的警報聲和朱睿的怒吼同時響起。
陸楠沉默起來。
“宿主你任務完成遙遙無期,不可透露身份!”係統也許也知道現下情況特殊,語速有些快,卻依舊很清楚:“係統的任務,實際上並不是毫無緣由的發布,其中有著因果約束著。當宿主你來到一個世界時,你就應該成為選中人物的‘爹’,這是‘因’。因為宿主不願,係統暗動手腳,宿主取代宿體的身份,當宿體本該死亡時,‘因’就會推動事情的發展,讓宿主成為‘爹’。這就是‘果’。往日任務,係統不曾阻止宿主自報身份,皆是因為宿主離任務完成所差的並不多。係統能夠強製為宿主延長壽命到任務完成。而此時任務目標年紀尚小,宿主說出之後,係統儘全力,宿主在此世也不過隻能待一年,而這一年,任務目標不可能長大成人,宿主你的任務就算失敗了!”
聽完係統的解釋,陸楠默然不語。朱睿如今七歲近八歲,再過一年,他也不會成人。所以,她已知道,她不能說。可是朱睿,卻已好像站在懸崖上,一腳將踩入深淵,她本可以伸手拉他上來,可是以太平王的身份......
那朱睿,該怎麼辦呢?讓她眼睜睜看著,她做不到。她總是想掙紮掙紮的。
【可以入彆人的夢嗎?係統。】這是她對於朱睿,所能做的最後的努力。
她知道,太平王絕不可能讓朱睿作出任何改變的。
任何。
他從來沒有把太平王真正當做過自己的父親。
“......宿主,隻能一次。”係統沉默了半晌道:“夢裡,你也不能透露你變成了太平王的信息。而且,你以後若是再出了什麼意外,係統不能替你延長生命了。”
“......好。”
腦海裡的交流看似很久,然而也不過隻是一瞬。朱睿仇視的盯著陸楠,眼珠都開始泛紅。
原本想要說的話被咽了下去,陸楠隻能無力而蒼白的說道:“你對我許是有些誤會......”
“滾!”說罷,他轉身就走。仍舊是常態的沒有把任何一句話聽進去。
陸楠沉默的看著朱睿離去,手掌慢慢緊握成拳,又慢慢鬆開來,她忍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她知道,這次入夢,便是最後的時機。如果不能成功,此後,她的話於朱睿,便隻能做耳邊風。
陸楠派了人重新做了飯送到朱睿房間,對於朱睿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陸楠打開窗戶,任月光傾泄儘屋內,明暗之間,生出些詭異來。
“宿主,你確認了嗎?”
“嗯。”
那種感覺極為奇妙,仿佛整個人都變得輕靈起來,如同踩在一團棉花之上。出現在陸楠麵前的,是一團深濃的白霧,白霧之中,虛無縹緲得仿佛自己也要跟著霧氣飄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