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肇鐘看著強仔,開口道:“強仔,我近期可能要回港島了,我走之後,這家店就交給你了,我的那點手藝,你這些年也學的差不多了,以後你就好好經營這家店,生活應該不會太難。”
強仔驚訝不已的問道:“鐘叔……您……您怎麼能回港島呢?那個姓劉的會要您命的啊……”
陳肇鐘微微一笑:“我當年非法滯留美國,算是非法移民,警察既然已經找上我了,那估計距離我被遣返也剩不下太長時間了,就算我不想走,也由不得我。”
強仔脫口道:“鐘叔,那您也不能就這麼等著被遣返回去啊!要不您先離開紐約躲一躲吧!”
“不了。”陳肇鐘擺擺手,淡然道:“躲了二十多年,躲累了,再這麼躲下去,自己都要鄙視自己了。”
說罷,他看向強仔,認真道:“我一直想回去,但一直也鼓不起勇氣,正好趁這個機會回去,也算是幫我做個決定。”
強仔緊張的說道:“鐘叔!躲著就能活著啊!萬一姓劉的不打算放過您,您回去就沒命了啊!”
陳肇鐘笑道:“他就算想要我的命,也得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總不能在我剛被遣返回去的時候,就在海關把我乾掉吧?再說我是被遣返回港島的,海關人員肯定要把我帶過去走個流程,我相信姓劉的就算能耐再大,也不敢到海關對我動手,這樣一來,我就能提前通知家人,讓他們到海關來見我一麵,隻要能跟家人見個麵,哪怕出門就被他乾掉,我也認了。”
說到這,陳肇鐘微微一笑,又道:“強仔,這件事你就不用勸我了,我有自己的決定,你就好好把這家燒鵝店經營下去,其他的,不用為我擔心。”
強仔紅著眼睛哽咽道:“鐘叔……我不想經營燒鵝店,我隻想跟在您身邊老老實實做個跑堂的小夥計……”
強仔與陳肇鐘的感情十分深厚。
他原本是東南亞華人,父母早些年下南洋打拚,但遇上當地一些動亂,於是便帶著年幼的他偷渡到美國,打算在美國紮根。
可是,蛇頭用來運輸他們的船隻,在接近美國海岸線的時候觸礁沉沒,一艘船幾十個非法移民,淹死了一大半。
強仔的父母都在那場災難中葬身大海,而年幼的他則靠著一小塊木板,在海上漂了幾個小時,最後被跑船的華人救了下來。
那場事故中,活下來的,都是如強仔這樣年幼的半大孩子,都是父母將能救命的漂浮物給了孩子,才讓孩子得以生還。
而那些跑船的華人,與陳肇鐘一樣,都是偷渡或者非法滯留美國的黑戶,這些黑戶平日裡也算是互幫互助,有了一個自己的小圈子。
當幾個孩子被救回紐約之後,這些華人便聚在一起開了個會。
他們覺得,這些孩子境遇太慘,若是不收留他們,他們要麼餓死街頭,要麼被美國政府遣返回國,或者送進福利院,於是大家商議之後,有能力的,便各自認養了一個孤兒。
強仔,就是陳肇鐘認養的。
他被陳肇鐘帶回這家燒鵝店的時候才剛滿十歲,現如今,他已經二十二歲了。
由於沒有合法身份,陳肇鐘便一邊開店,一邊教強仔讀書,而後強仔便開始在後廚幫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後來成年之後,乾脆就直接在燒鵝店做起了夥計。
強仔非常感激陳肇鐘的養育之恩,一直將他當做父親一般看待,甚至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就跟在陳肇鐘的身邊為他幫忙,等他老了就為他養老送終。
可怎麼都沒想到,陳肇鐘現在竟然決意要回港島送死。
陳肇鐘見他眼眶通紅、淚流不止,便開口笑道:“強仔,我無兒無女,自從你來了之後,我這些年在後廚做燒鵝,從沒在你麵前藏過手藝,我相信你也把我這點手藝學的八、九不離十了,以後隻要警察沒找上你,你就好好經營這家店,多攢些錢,如果有機會,就回東南亞拿回自己原本的身份,然後娶妻生子安頓下來。”
說罷,他看著強仔,微微笑道:“當然,若我這次回了港島僥幸未死,將來你也可以來港島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