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1 / 2)

繡樓被圍了個遍,正抱著三小姐,想要跳窗離開的男子,被李家人堵了個正著。

但他速度倒快,力氣也不小,竟一路踢開眾女仆,抱著小姐,走壁如飛,闖到了李府外緣,眾多李氏族人居住的巷。

李員外趕到,立刻指揮十幾個練家子拿著棍棒圍堵,更有族人助拳,總算將其拿下。

擒住時,看那男子身上竟還套著女兒的外裳,看那一張光鮮年少的臉,李員外怒極反笑。

仆婦捏著鼻子,拎來了一套破碎,但看得出完整時大約是男式的丐衣。從繡樓二樓的一個角落搜出,上麵灑著香灰除臭,那腥如死水的臭味,卻仍未消散。

李員外說:“乞丐?哈哈!賤人,我興建繡樓,挑選佳婿,如珠似玉地教養你。你既不做地下的趙夫人,非要活過來,與地上的乞兒苟且。還不如死了。”

如今四周都是聚過來的族人,連族長都拄著拐杖,抖著煙槍,陰著布滿褶皺的老臉,威嚴地朝著這裡走來。

李員外想。本來,他隻想等城中大事了解,悄悄給一碗藥,再將女兒選個清淨地方葬了,對外隻說病逝,既全了最後的父女情分。自家也夠體麵。

但如今不成了。

族人眾多,人多眼雜的,一定會傳出去。

傳到趙家耳朵裡,他們得知李小姐靈前辱屍,不願嫁給堂堂大家子,卻活過來與乞兒私奔,必生勃然之怒。

這仇是結定了。

無非是怎麼給趙家上門請罪,一個交代。

雖然兩家已經解除婚約,但讓女兒平平靜靜體體麵麵的死,趙家定然不饒。

依他所知的趙兄夫婦二人的脾性,都不是那等忍氣吞聲,全乎雙方體麵就行的人。

罷了,自家的清譽雖好。損一些,平那趙家的怒氣,倒也值當。

他對族長拱手:“家門不幸,侄兒不敢徇私!來,將這對男女堵了嘴,捆了,送去與族長,任憑族法處置。”

族長咳嗽一聲:“雖然,蒙羞族中。但畢竟是侄兒的家事,大家都散了。叫上幾位族老,我們再議處置。”

李家隻李員外最為富貴,其餘大小族人都不敢多事,散去。

便議族法。

是活埋,還是浸豬籠?

幾人挑揀了一陣子,有說活埋殘忍,有說浸豬籠痛苦的,作為慈愛的長輩,都很不忍。

挑來揀去,族長翻了曆,說:“今日不宜動土,會影響接下來的祭祀的順利。還是浸豬籠吧。撒土要眼睜睜看著好半天自家的死期,未免不慈。水中,不過是一陣子。”

他說:“快些解決了,我家裡的飯好了,老兒還要回去吃飯,家裡燉了紅燒肉。”

自從女兒不該地活過來,李員外這些日子也煩夠了,歎了口氣:“我有幾位朋友,也要找我論茶。可惜了,這幾日都不吉利了。”

便選了水刑。

此等之事,叫下人執行,也不適合。就叫上族中青壯,將一男一女裝入執行族法常用的豬籠中,抬豬一樣,抬到了偏僻的萊河邊。

河水濤濤,一如既往的洶湧。

先將裝有那少年男子的豬籠裝入石塊,然後,直接拋入河中,沉底。

一般來說,處置這等通奸。都是如此,先沉男方,讓女方身心俱痛。

豬籠裡的李小姐眼睜睜看著情郎沉河。

她果然想叫喊,但嘴又被堵住,竟怒目而視親父,喉嚨裡發出野獸一般的聲音,大約是在咒罵。

這就是賢淑小姐?訂親大族子,卻與貧賤男子私奔,如今明明心虧,卻還敢對尊長橫眉豎目。

族長、族老都紛紛搖頭,幸好隻叫了族人來,丟臉也還有限。

裝了好些石頭的豬籠,帶著活人,沉得很快。

開始有些氣泡,很快就沒有聲息了。

正將李小姐的豬籠也逐個裝入石塊時,李府來人,叫李員外:“老爺,王老爺那事,生變了。”

李員外說:“是賣布的老錢鬨事,還是錢小姐怎麼了?”

管事連忙搖頭:“都不是。王老爺說要親自告訴您,現正侯在府中客廳,等著您回去。”

李員外聽家人耳語幾句,對幾位族老說:“大伯、二叔公、三叔公,我有要事。你們先容這賤人多活幾個時辰。”抬腳就走。留下族人麵麵相覷。

李小姐本來雙目怒瞪,毫無淑女情態,喉嚨裡咕嚕咕嚕個不停,似在罵罵咧咧。

李員外一走,她先是神態一呆,然後竟然麵露喜色。大約是以為自己能逃過一死。

族人們忍不住輕蔑之色,互相嘀咕:“聽說她將那不知來曆的賤男子,藏在繡樓上兩天兩夜。幸而丫鬟機警,聞到了不對勁的臭味,暗中偷窺,親眼目睹那男子攀爬窗戶而入。”

“現在才知道怕死?與人私奔時倒不知怕!失節之女,敗壞門風!”

他們漸漸大聲,幾乎是當著她的麵,唾沫橫飛。

這時,李員外回來了。

他麵色極難看。身後還跟著被仆婦攙扶著,頭戴冪籬的李夫人。

夫婦二人到了當場,噗通一聲,竟向族長跪下!

族長皺眉:“侄子這是做甚?”

李員外說:“本不該出爾反爾!勞累諸位長輩為我家事奔波。但如今,一城之事在前,侄兒與賤內,不得不厚顏相求族法寬恕,長輩息怒。”

李夫人哭著說:“都是我這個做娘的,教女無方!教出個賤人來,讓闔族蒙羞。但如今,城中好女遍尋不到,河神指名道姓,卻要李家的女兒祭祀!還請叔爺饒恕,讓我們把這逆女帶回去。”

族長嚇了一跳:“怎麼?拿她去獻祭河神?侄兒,這本是你的家事,你女兒是土刑還是水刑,老骨頭都聽你一把。但這祭祀可不是玩笑。這私通之女,不乾不淨,如何敢拿去獻給神靈?”

李員外也歎了一長聲的氣:“我本來已經托王老弟另覓淑女,選中了錢家小姐。誰知,剛剛王老弟打了一小盹,夢中就得河神托夢。河神怒氣衝衝,直說我們為他娶親的心不誠。”

“哦?這是怎麼說?”

李員外想起王老爺信誓旦旦的表情,再想起自己剛剛也試著小盹一場,河神的說辭。一言難儘。

“河神說,明明城中還有更好的候選,我們卻偏弄個次品給他,是有意愚弄。

王老弟膽戰心驚,詢問河神看中誰家淑女。祂老人家卻說,祂看見萊河邊,有一淑女,站在囚籠中,尚且光彩奪目。問我們,為什麼不獻此女。試問形容模樣,竟就是我這逆女。”

但河神隻要未嫁之女。

李員外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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