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裡,周宴行拿著手機離開了休息室,對池湛說了句“彆亂動”,順手關上門。
關門之前,池湛聽到周宴行問了句“岑遲,你現在有時間嗎”。
又要麻煩岑醫生了。
原先被撞擊時異常強烈銳利的痛感此刻已經變成了更為遲鈍麻木的痛,池湛不太敢碰,頗為鬱悶。
他竟然在一個坑裡連續跌倒了兩次。
原本是可以避開的,隻要態度和手段再強硬一點,他可以製服那些人。
但稍一猶豫,便被卷入了混亂之中。
公司小群裡炸開了鍋,都在詢問池湛現在怎麼樣。
剛才周總那一抱,半個公司的人都看到了,連解釋都找不到理由。
池湛統一回複:沒有大礙,可能要回家休養一段時間,謝謝大家關心。
手機裡突然多出一條私聊。
薑逸:池哥,你怎麼又受傷了,是不是被之前那群人打的?
薑逸還在公司群裡,人力忘了把他踢掉,看到這一消息,頓時怒了。
薑逸:池哥,你下次看到他們,千萬彆心軟,該打就打,那是他們應得的!
池湛看到這條消息,頓時哭笑不得。
明明薑逸和那些人才應該是統一戰線,但現在卻反過來安慰他。
薑逸:一次就算了,第二次怎麼可能是不小心?他們就是來踢館的,這種玩家……這種人我見多了,專門在遊戲裡鬨事,太可惡了,我等會就去舉報他們!
薑逸:還有,周宴行絕對對池哥你不懷好意!他居然敢公主抱!可惡啊!我都沒有抱過!羨慕嫉妒恨了!!
薑逸撤回了一條信息。
池湛:“……”
雖然看到了,但還是裝作沒看見吧。
片刻後,周宴行回來,還帶進來一個人。
岑遲應當是剛下飛機,推著行李箱趕過來,他頭發上身上的雪還未融化,穿著深灰色大衣,身形高挑,紳士謙和,看到池湛趴在床上,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又被撞了?”岑醫生如沐春風般的笑意消失,轉而轉頭,難得刻薄道,“看來你們公司的安保措施非常不到位,需要我給你介紹專業團隊嗎?”
周宴行沉默不語,但第一次沒有反駁,隻道:“你給他看看。”
周宴行實際上並不想找岑遲。
原因也很明顯,他巴不得岑遲消失在池湛的麵前,不要再出現了。但不能不說,論專業水平,岑遲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
池湛的傷情排在第一位,容不得任何失誤。
岑遲示意他出去,繼而輕輕歎了聲,給池湛看傷。
前段時間看診之後,池湛實際上已經熟悉了整套流程,但幾天不見,他和岑遲之間的距離似乎又遠了些,陌生感強烈了起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池湛知道了一個秘密。
岑遲喜歡他。
人生中有
三大錯覺。
手機震動、他喜歡我、我能反殺。
池湛經常會有第三個錯覺,大部分時候都被殺得片甲不留。
但他不是個自戀的人。
即便是有係統的話為證,池湛也不是很確定。
但仔細想想,似乎有很多瑣碎零星的片段,實際上是能連到一起的。
譬如一向溫柔無害的岑醫生,曾經誤以為他和周宴行是“那種()”關係。
而他在誤會了的同時,又在撩他。
那些若有若無的動作和言語,超越了應有的社交距離,卻又點到為止。
在意識到那天在酒吧裡,周宴行其實是醒著的,那岑遲呢?
難道一個人沒有喝酒,另一個卻是喝得爛醉?
往前一步就是明撩,往後一步是紳士,岑遲將分寸拿捏得非常到位,而池湛平日裡並未深思,隻覺得哪裡奇怪,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怎麼這麼看著我?()”岑遲從隨身醫療箱中取出檢測儀器,望向池湛的傷處,不易察覺地皺起眉,但聲音已然平穩溫和,“這次發生了什麼,方便跟我說說嗎?”
岑遲非常擅長通過交談讓人們放下警戒心,這在醫學工作中是個很常見的手段,在病人恐懼疼痛時,一名優秀的醫生首要工作便是安撫病人。
而他對心理學還有頗深的研究。
池湛便將事情大致講述一遍,感覺到岑遲的手指隔著薄薄的,有些冰涼的手套輕輕碰觸他的後腰,忍不住繃緊了腰,但下一秒便“嘶”了聲。
“放鬆,腰部不要用力。”岑遲一邊按揉,道,“疼就說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對著周宴行能麵不改色地喊“疼”,轉移他的注意力,但麵對如此正經嚴肅的岑遲,池湛反而說不出口了。
隻偶爾瀉出幾絲無法控製吸冷氣的聲音,除此之外,表情管理可以說非常到位。
但岑遲並不想看到“完美”的池秘書。
他寧願池湛喊疼,撒嬌,無理取鬨。
池湛已經習慣了在外人麵前保持秘書應當有的姿態,但知道他忍得辛苦,岑遲還逗他:“池秘書,今天怎麼還害羞起來了?”
池湛忍不住道:“……誰害羞了——嘶。”
“這裡?”岑遲沒有用力,隻大致確定了幾個主要位置,“你不說話,我不清楚你的傷勢究竟怎麼樣,做人還是要坦誠一點。”
做人要坦誠一點。
這句話……周宴行好像也和他講過。
池湛淡淡道:“岑醫生,這句話,是不是應該先送給你自己?”
岑遲微微一怔。
旋即笑了:“阿湛,你指的是哪件事呢?”
從容應對,絲毫不懼。
的確是大家最熟悉的岑醫生,即便是察覺到了池湛話裡有話,依然不慌不忙。
即便是想抓他的破綻,也無從下手。
如果沒有係統,池湛到現在或許還會被蒙在鼓裡。
() 岑遲如果去當政客,大概沒有人能玩得過他。池湛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
倒也不是生氣,隻是……
在感情方麵,他好像沒有應付這種人的經驗,便有些苦惱了。
你詐他,他紋絲不動。
你試探他,他口風極嚴。
如果就這麼拒絕他,說不定還會被說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這是一款戰鬥遊戲,岑醫生的白大褂上可能掛滿了[反彈]BUFF。
簡直無解。
鬥不過他。
池湛換了一招。
“岑醫生,你最近還在相親嗎?()”他問。
最近麼……跟研討會的同事聚會算嗎??[(()”岑遲思索道,“研討會上倒是遇到了一個師弟,跟我表白。”
池湛:“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岑遲道,“不喜歡,拒絕了。”
“那以後還相親嗎?”池湛問。
“怎麼突然對我這麼感興趣了?”岑遲微笑道,“阿湛想跟我約會嗎?”
再次想起了薑逸對岑遲的評價——渣男。
“隻是突然想起這件事。”池湛麵無表情道,“感覺岑醫生的桃花挺多。”
“是麼。”岑遲卻用一種很疑惑的語氣道,“爛桃花難道也算花嗎?”
池湛:“……”
你這句話,要是被玩家聽到,是要被掛在他們論壇的你知道嗎?
岑遲笑笑:“何況他們喜歡的並不是我,該怎麼說呢……我並不清楚他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但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他們對我有所求。”
那是當然的。
玩家想攻略一個人,他們想得到的當然就是攻略對象的的好感度了。
雖然池湛沒有玩家係統,也並不清楚具體情況,但他知道,得到攻略對象的好感度,玩家可以用好感度兌換物品,或許是一張卡牌,或許是一個物件,或許還能夠開啟隱藏劇情。
戀愛世界正是以攻略對象的好感度為基礎進行運作,因而當好感度遲遲不升時,才會把係統叫出來,檢測這個世界的問題。
“我也對你有所求。”池湛道,“不是嗎?”
“是的。”岑遲道,“你也是。”
“但……”
岑遲遲疑一瞬,又道:“你是特彆的。”
岑遲這句話未免有些前後矛盾。
池湛還未來得及思索其中深意,岑遲已將儀器收走:“傷勢不嚴重,如果這段時間休養得好,一周左右能夠恢複。”
池湛點頭。
“但你不能再受第三次傷了,否則很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岑遲道,“彎腰、提重物,甚至做輕微運動都會產生影響,我想你知道其中的嚴重性。”
“……我知道了。”池湛慎重道。
岑遲起身,在醫藥箱裡尋找:“正好帶了藥油,現在給你做按摩,之後每天記得找我報到。”
岑遲的手仿佛有魔
() 力,池湛這會感覺疼痛感已經不太強烈了,便鬆了口氣。
如果嚴重到無法走路,那真是太麻煩了。
這時候,他聽到了岑遲的聲音。
“以後不會再繼續相親了。”
池湛:“?”
這句話似乎隱約預示著什麼。
“……為什麼?”池湛問。
“有一個冒險者,為了尋找寶藏,踏上了大海尋寶的征途。”岑遲並未回答池湛,反而開始講述一個故事,“他在大海上漂泊,遇到了黑白的魚群、溫順的白鯨、凶猛的黑鯊,但都不是他所要找尋的寶藏。”
“他很迷茫,他已經忘記了起初所要尋找的寶藏是什麼,他慢慢忘記了目的,每遇到一個新奇的事物,他會上前,看看是不是自己所要找的寶藏,但很遺憾,漂泊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直到他百無聊賴地望向遠處,撿到了一個漂流瓶,打開後發現了彩虹。”岑遲道,“他從未見過這麼絢麗多彩的顏色,簡直驚呆了。”
“從此以後,他對魚群再也不感興趣了。”
“他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寶藏。”
池湛緩緩道:“可你怎麼知道,彩虹就是他要找的寶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