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成藥(1 / 2)

寒門國舅 天子 4700 字 2個月前

孫府。

張家父子離開不久,孫伯堅的姐姐,也就是孫友的長女孫程盈出現在父親麵前,她是聽說張家登門退婚之事,特地從自家鋪子趕回來。

“秦掌櫃走了?”

“走了。”

“那張家父子呢?”

“也走了!”

“父親,張氏為何如此不識好歹?外間不過是有弟弟一些不好的傳聞,他們便上門來退親,這要是傳出去,我孫家的麵子往哪兒擱?”

孫程盈與孫伯堅是一母所出的姐弟,同一年出生,一個出生在年頭,一個出生在年尾。

本來孫家的產業應該由孫伯堅打理,奈何孫伯堅體弱多病,且是個文弱書生,孫友不想讓兒子費神,就讓孫程盈打理,並準備給孫程盈招個入贅女婿回來。

孫友道:“張家老爺並非是聽信外邊的閒言碎語,他們知道伯堅不過是患了喘鳴之病。”

“說得好聽……”

孫程盈氣惱道,“不是看在他是個生員的份上,我孫家豈會讓他們高攀?這婚事,關係到我孫家顏麵,怎麼都不能退。”

孫友聽了很惱火,道:“這其實是你弟弟自個兒的意思……張家說找了相師測過,他倆命理相衝,難道非要讓弟弟有個三長兩短你才肯罷休?哦對了,總說你弟弟,你自己怎不早完婚?將來家裡總要有個主事的,你弟弟如今已屆院考,一旦考過就是生員,難道你指望你弟弟以後打理府上的事情嗎?”

孫程盈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顯然她不想弟弟取消婚約,也是為自己考慮,這兩年因為接手了家裡的田莊和生意,見過了世麵,不甘心早早嫁人生子,守著內宅過日子。

“張家老爺說了,他們家有個治喘鳴的秘方,回頭讓人去取一下。”孫友道。

孫程盈又不滿了,嘟囔道:“總不能病急亂投醫吧?”

孫友道:“張家怎麼說也是書香門第,府上出過進士高官……你還說他們家高攀,換頭幾年,人家正眼瞧過咱?在治病救人上,人家有何必要信口開河?管不管用先且不說,拿回來配了藥,試過便知。櫃上的事怎樣了.?”

孫程盈語氣中帶著幾分抵觸:

“泊靠在運河碼頭的運糧船上的糧食都已經順利卸下來了,邸店全塞滿,剩下的也都運回家裡的糧倉儲存起來……這次趁著北方鬨旱災,這批糧食進回來,等春荒時節放出去,應該可以小賺一筆。”

孫友連連點頭:“好,好,趕緊把事情辦妥了,這兩年咱家光景也不好,要是再出什麼差錯,怕是城外二百畝地也要易主!”

……

……

城門口。

張巒因為沒借到錢,隻能去彆的親友家碰碰運氣,而張家兄弟則帶著茶葉以及從藥鋪買回來的藥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二弟,都怪你,要不是你阻攔,咱定能從姐夫家帶回銀子……想想就心痛……”張鶴齡畢竟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他所能見到的僅僅是眼前一點利益。…。。

張延齡瞥了他一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連爹都知道不收更好……爹可比咱有見地多了……”

“我看爹就是被你給蠱惑了……你說你買這藥有啥用?真能把姐夫的病治好不成?其實真治好也不錯,這樣姐姐就可以順利嫁過去了……你看他家門口那麼多大車卸貨,一看就家大業大。”

張鶴齡說著,眼裡滿是豔羨。

張延齡不屑一笑:“我看過了,那批貨全是陳糧,且是漕糧……平常年景沒什麼,今年他們家怕是要因為這糧吃官司。”

“啥意思?”

張鶴齡皺眉,“弟啊,咋你挨了棍子後,說話跟以前不一樣了呢?你說的我咋全都聽不懂?”

張延齡沒法跟一個沒開蒙的少年解釋清楚。

大明漕糧,裝船後通過運河運往北方,是為“正載”,運河沿途建有各種儲存糧食的糧倉,按照慣例每隔一兩年就要推陳出新,商賈會把陳糧買回去變賣各處。

但這本身不合規,或者說是法度外的灰色地帶,有不少糧官上下其手,中飽私囊,導致糧庫空虛。

正好成化二十二年十一月發生糧草大案。

事情起因是:

“戶部奏大同倉庫俱缺糧儲,郎中戈孜言,欲得京庫銀十餘萬兩,並量開淮浙二十一二年存積鹽二十餘萬,引召於大同上納糧料,緣京庫所儲有限。”

意思是,戶部上奏說糧儲不夠了,需要用銀子來折算,皇帝一聽不樂意了,咋這幾年風調雨順的還要用鹽引來折糧?

弘治六年之前,鹽引用的是糧開中製,多餘出來的鹽引為皇帝私有,而這時代經常發生權貴侵占的現象,那在皇帝看來無疑於是在掏空自己的腰包。

皇帝馬上派人去調查:

“……時吏科給事中宋琮等查盤大同並偏頭雁門諸關糧草,還奏各邊糧草虧損無算,因劾奏倫等不能禁革,而鈺、淇失於防範事,下戶部謂宜如琮等。邊關巡撫方急請裁處命停鈺等俸三月,且言糧餉備邊急用,一倉侵盜乃至三十餘萬,其即令巡按禦史查究以聞……”

案件的結果:

“……停巡撫山西大同都禦史左鈺、葉淇俸各三月,

下戶部郎中張倫,山西參政劉忠、參議楚麟、副使雍泰、徐諫,僉事馬隆、徐輝,並丁憂布政穀琰,參議乙瑄,副使郝誌義於獄……”

孫家作為運河重要中轉站興濟縣的大戶,把漕運的陳糧拉出來變賣,本身倒也沒什麼,畢竟這是常規操作,很多商賈都這麼乾。

但偏偏趕上這時候,雖然孫家不一定會因此落罪下獄,但被追繳糧食,甚至被官府敲詐勒索,那都是免不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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