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見深回到清寧宮。
此時的周太後還在那兒端坐不動,連禮服都沒去換,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似絲毫不著急。
“母後,兒已查過了,您的夢,乃說有人借萬和寺重修之事,或做了一些不法勾當,但具體如何,還需細查。”
朱見深道,“兒已讓人去調查了。您還是先準備一下,咱擺駕往奉天殿如何?”
周太後怒聲道:“你是說,哀家幾天後要去的萬和寺,其實被人做了手腳?是有人要對哀家不利嗎?”
朱見深哭笑不得,搖頭道:“回母後,事情應該並非如此,或是有人在重修萬和寺時,在建築用料上存在不足,並不會危及您的安危。”
“那哀家就不明白了,連佛都給哀家托夢了,你竟說這件事不會有危害?那是不是說,下一次佛要把為娘帶到天上去問問情況,你才會覺得這件事與我有關呢?”
周太後也是個軸人。
你不給我解決問題,光想說點兒場麵話打發我,我才不信呢。
我要的是解決問題。
覃昌湊過來道:“老祖宗,現在不是不給辦,實在是暫時還沒調查清楚,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個情況,要是回頭查無此事,那就……”
“吼吼。”
周太後冷笑的聲音有些怪異,“那就是說,哀家是在無事生非囉?皇帝啊,我看你也彆給我上什麼徽號了,我這個當娘的,連禮佛這點兒小事都實現不了,還有何資格下去見先皇,見列祖列宗?”
朱見深明顯感覺到老母親施加給他的壓力,當即道:“來人,去傳旨,將負責萬和寺重修的韋興,立即下詔獄。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皆不得為他說情,也不得有人前去探視,這件事……朕要查究到底!”
“是。”
覃昌一聽,心裡雖然覺得暢快,但還是有些遺憾。
隻把韋興給下詔獄,而不捉拿梁芳,始終有些美中不足。
“母後,您看此安排可好?”朱見深請示道,“要是您覺得不行,兒再派人去嚴厲懲辦那些心懷不軌之徒。還請您看在兒子的麵子上,還有朝中眾臣工的殷切等待,就先……過去參加典禮吧。”
說到這裡,朱見深已給老母親跪下了。
周太後趕緊扶起兒子,道:“你看看你,作何如此呢?為娘不是存心給你出難題,實在是心有疑慮。
“不過我兒如此純孝,我還能堅持嗎?為娘這就去更衣,你先稍候。”
……
……
宮裡的典禮總算要開始了。
而另一頭,韋興正在家裡會見前來送禮的八方賓客,這頭就遇到東廠和錦衣衛的人上門來拿人。
“你們作甚?”
韋興聽說有廠衛的人前來,便放下賓客,趕緊迎出門來喝問。…。。
他本以為不過是點什麼小事,可當他看到提督東廠的韋泰和錦衣衛掌衛事指揮使朱驥都來了,瞬間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韋泰笑道:“今日是個好天氣……話說太後娘娘今日上徽號,李天師還說今日有祥瑞,咱這些人都顧不上看,到你這兒來了。”
韋興問道:“怎的,你來請我入宮參加典禮嗎?”
“拿下。”
韋泰一揮手。
隨即朱驥親自帶人過去把韋興給按倒在地。
韋興大聲吆喝:“好你個韋泰,你這是公報私仇啊。”
“此乃陛下親口吩咐。”
韋泰朝著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這才厲聲喝道,“最好彆有什麼怨言,你的大逆不道之言要是讓陛下知曉,罪加一等。把人押走。”
此時韋興府上的人急忙過來阻攔。
而錦衣衛這邊直接動了家夥,抽出佩
刀跟這群人對峙。
韋興嚷嚷道:“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為什麼要抓我?”
韋泰歎道:“不是不跟你說,乃是到了地方自會有人與你說……你們這些韋府家奴都聽好了,陛下有旨意降下來,不得妄圖前去詔獄探視,任何人都不行,若有違背,與其同罪。押走!”
“得令。”
朱驥乾活的時候,不知為何乾勁十足。
先前奉命搜捕亡匿淨軍時,朱驥吃了梁芳和韋興不少虧,現在終於有機會拿韋興回去開刀,他巴不得把活乾好,以出心頭惡氣。
……
……
韋興剛被拿下,這頭梁芳就得到消息。
此時的梁芳,正站在院子裡,抬頭望著遠處的天空,東方日頭周圍雲氣氤氳,正形成一股特殊的紅色光彩,就好像太陽表層鍍了一層光暈般,璀璨奪目。
“日升抱氣赤色鮮明,李孜省道行果然高深,不負其盛名,這都能被他言中?”梁芳臉色帶著感慨,半眯著眼睛望著太陽,自言自語。
恰在此時,梁府下人過來,緊張地道:“老爺,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事?”
梁芳顯得漫不經心。
下人道:“韋公公府上剛剛來人,說是提督東廠的韋泰,親自帶了東廠和錦衣衛的人,把韋公公給拿下了,如今已下詔獄。”
“什麼?”
梁芳皺眉不已,“今天宮裡有慶典活動,哪兒來這麼多破事?是不是他們在外麵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啊?”
“不是,不是……東廠和錦衣衛去他府上拿人,很多人都親眼見到,韋公公是被五花大綁押走的,韋泰韋公公還發出威脅,說不允許人前去詔獄探視。”
下人也很著急。
韋興這幾年跟梁芳幾乎穿同一條褲子,若韋興有事,多半會牽連到梁芳頭上。
梁芳平日囂張慣了,這會兒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知道了,不就是一點屁事嗎?咱家就不信,他們能把韋興怎麼著……快去,讓人準備轎子,咱家要親自去一趟北鎮撫司。”…。。
……
……
梁芳乘官轎往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而去。
等到了地方轎身落地,梁芳從轎子裡鑽出來,身邊簇擁著一大群人。
作為禦馬監太監,梁芳在宮裡的地位僅次於覃昌,但由於掌握了財政大權,從某種程度而言甚至可以說比覃昌還要顯赫,畢竟之前能壓得住梁芳的僅僅有個懷恩而已。
懷恩也不過是靠德高望重才壓他一頭。
“梁公公?”
朱驥聽說梁芳前來,就算心裡再不情願,還是乖乖地迎出北鎮撫司大門。
梁芳道:“咱家聽說你們拿了韋興,咱家來瞅瞅……你們先放人吧。”
朱驥一聽,這廝真是好大的口氣,皇帝下令拿人,你梁芳直接就上門來討人?這是一點不把皇帝放在眼裡啊!
“梁公公,此事乃有聖旨下達,請恕卑職不能遵從您的意思辦事。”朱驥躬身回道。
梁芳皺眉不已,盯著朱驥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先放人,咱家自會入宮麵聖,跟陛下提這件事,無論有何誤會,事情都可以先擱到一邊,畢竟韋興眼下還有不少事要做,若陛下交待的差事因此而耽擱,你能擔待得起嗎?”
“就算擔待不起也不能放人!”
朱驥回答得很乾脆,“除非有聖旨傳達,否則韋公公必須留在北司衙門……梁公公或可先去宮中請了聖意,再來討人也不遲。”
“你……”
梁芳有些惱火,冷聲道,“看來尚銘走後,你們開始不把咱家放眼裡了。也罷,咱家先進北司大牢看看,有要事與韋興商議。”
說著,梁芳就要往北鎮撫司內走去。
“不可!”
朱驥繼續阻攔。
而這一攔,梁芳身後的親衛全都拔出了腰間佩刀。
與此同時,北鎮撫司衙門門口和大門內的錦衣衛,也全都拔刀相向。
雙方對峙起來,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梁芳冷笑不已:“拿著雞毛當令箭,你朱尚德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韋興負責那麼多事,你是覺得,不交待一聲就能隨便拿人?”
朱驥滿是繭子的大手也按在了自己刀柄上,往後急退兩步,衝著梁芳一臉剛毅地道:“聖意難違,請梁公公自重。今日您想進去,隻有踏過朱某人屍體一途,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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