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昌和韋泰帶著幾名捧著奏疏的扈從,前往乾清宮。
路上韋泰有些擔心地問道:“覃公公昨夜直接去找李孜省,會不會讓他覺得,咱有意要將陛下病情惡化的責任扔給他?”
“是他主動擔責的,還用得著彆人甩鍋?”
覃昌一臉不滿之色,“如今陛下對太醫院開的藥一概不用,情況很不妙。哼,隻要陛下龍體出任何狀況,姓李的都彆想抽身事外。”
韋泰感慨道:“說來說去,總歸還是個責任劃分的問題……自從陛下抱恙後,好像誰都想抽身事外,來個隔岸觀火。反倒是李孜省,勇氣可嘉。”
覃昌道:“怎麼?聽起來你挺同情他?”
“我……”
韋泰一時語塞。
我跟你明明是一夥的,你咋跟瘋狗一樣朝我嚷嚷?
覃昌冷聲道:“一切改變,不在陛下抱恙,而在萬娘娘薨逝……萬娘娘暴病而薨,陛下降罪太醫院,這是一切根由所在。
“照理說治病之事,沒有好壞之分,全都儘心儘力,可皇宮裡這些貴人,你治不好,那就是罪過。牽涉到陛下,更是大罪!”
韋泰道:“李孜省明知如此,為何還要給自己找麻煩?”
“他想立功掙表現,除此之外,沒有彆的解釋。”
覃昌不屑道。
“會不會是……”
韋泰本想說,會不會就因為他忠君,心裡裝的全都是皇帝,不想眼睜睜看著提拔他的皇帝受苦,才執迷於為皇帝尋找宮牆外的援助?
“你乃司禮監首席秉筆,要跟咱家保持步調一致,這道理你不明白?”
覃昌臉色不善。
到了這個時候,韋泰總算明白了,覃昌已容不下李孜省。
韋泰心說,梁芳被貶謫去南京,宮裡的競爭瞬間從三足鼎立變成二虎相爭,以前不該有的矛盾,現在全都突顯出來。
可我一心幫你覃昌,我自己有什麼好處呢?
就算以後你一家獨大,我不還照樣是個老二?
真到你獨攬宮裡大權時,我這個老二,不會又成為你的敵人,成天被你針對吧?
韋泰心情有些沮喪,暗忖,都這時候了,眼見皇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還想著爭權奪勢,有那必要嗎?
……
……
旭日東升,暖陽晨輝揮灑進乾清宮內。
覃昌和韋泰正在跟皇帝彙報政務,不料朱見深聽煩了,一甩袖道:“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講,你們是覺得朕現在精神好了,非要給朕心中添堵嗎?”
正說著話,門口內侍進來通稟:“陛下,太醫院的人來請平安脈了。”
“讓他們進來吧。”
朱見深放下碗筷,似乎沒心情吃早飯了。…。。
隨即章淵帶著劉文泰出現在乾清宮內殿,然後由劉文泰上前來給皇帝診脈。
朱見深坐在那兒,一聲不吭。
劉文泰診脈半天,最後退下,跟章淵私下商議後,由劉文泰走列稟報:“陛下,您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是嗎?”
朱見深麵色不善,問道,“你從哪兒看出來加重了?”
“這……從脈象,還有臉部膚色的反應,以及……各種表征。”劉文泰說著,眼神不由自主往覃昌那邊瞟了一眼。
這把覃昌給搞懵了。
你說話就說話,瞅我作甚?
又不是我讓你說的這番話!
簡直莫名其妙!
朱見深淡淡一笑,問道:“你是說,朕最近氣色變差了,所以……證明朕的病情加重?”
“這……是的。”
劉文泰隻能按照之前跟章淵商議的說法來。
要想把治療皇帝的權限拿回太醫院,首先就要虛言恐嚇。
你說你這個病人不學好,我們這些正統大夫給你治得好好的,你非偏信那些江湖郎中的話,跑去找宵小治病……那趁著我們還有複診權的時候,能不趁機嚇唬你一下,讓你回到我們這邊,繼續相信我們的權威性?
“混賬!”
朱見深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中氣十足地厲聲喝斥,“你們是覺得朕好糊弄,是嗎?”
劉文泰一聽,“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磕頭如搗蒜。
朱見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劉文泰道:“朕的身體,狀況如何,難道朕自己還不知嗎?朕的眼白,都沒先前幾天那麼黃了……朕每天都在仔細觀察,身體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熟記於心,用得著你們在這兒胡言亂語?
“哼,分明是覺得朕現在不用你們的藥,心有不甘,故意在這裡唱衰朕的病情?其心可誅啊!”
“臣並非此意。”
劉文泰大叫冤枉。
這年頭病人病情是否加重,全靠醫生一張嘴,也是因為沒有什麼專業的檢測設備,不能驗血,提供具體指標。
隨即劉文泰就被衝進來的錦衣衛拖了下去,直接投入詔獄。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這是章淵怎麼都沒預料到的情況,才幾天工夫,太醫院就連續折損兩員大將,他終於理解眼下太醫院的困局……
從仲蘭守製開始,背黑鍋的人就需要前仆後繼,淪為皇帝的出氣筒。
“章院使,你該知道這一切是誰造成的吧?”
覃昌跟章淵一起出來時,有意往對麵走過來的李孜省身上瞅了一眼,大概意思是,你要明白我們共同的敵人是誰。
章淵自然不敢隨便搭腔。
太醫院連續折了倆,到現在他這個掌舵人還安然無恙,實在是邀天之幸。這要是說錯話,行差踏錯一步,自己也進去了,太醫院可就真淪落到群龍無首任人宰割的地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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