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這條船不是賊船
燈火通明。
李孜省在城外的彆院中,鼓樂喧天。
這天李孜省特地把張巒、張延齡父子二人請了過來,還把龐頃也叫來作陪,擺了一大桌,沒讓什麼女子過來陪酒,隻是在庭院內辦了一場堂會,色藝雙全的女戲子接連上台表演,遠遠地當是為宴請助興。
“這席有點兒素啊。”
張巒趁著李孜省跟龐頃離席商議事情時,嘴裡小聲嘟噥了一句。
張延齡笑著問道:“爹,之前你來,有不素的時候嗎?能不能給我講講?”
張巒喝斥:“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不學好。”
說到這兒,他老臉一紅,似乎也覺察自己的話等於是不打自招。
過不多時,李孜省又帶著龐頃回到宴席上,坐下來便發出感慨:“煩事纏身啊……近來為了各地官員考免任命之事,很多人前來走動,簡直都應接不暇了。”
張巒好奇地問道:“您如此貴人,還要親自去接待訪客?”
“來瞻啊,很多人我是可以置之不理,但有些人……總歸要在意一下的。”
李孜省笑了笑道,“你知道的,我本是江西人,而江西之地那些有一定交情的大戶想在官場謀個一官半職,尤其是江西本地的職位,我能不多加留心?”
張巒恍然:“在下明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彆的地方的官缺可以得過且過,但江西之地的不行。”
“你啊你,話說得倒是直接。”李孜省道,“但你這話沒啥毛病。自家後園子,總是需要有人打理,江西之地的官員要是不在我這裡通通氣,還想在江西謀求大發展?那不是臟了我這張老臉嗎?”
龐頃笑道:“江西官員今年給道爺的打點可不在少數。”
“炳坤,誰讓你說這個的?”
李孜省白了龐頃一眼,“讓來瞻聽了,還不得笑話咱?”
“沒,沒。”
張巒臉色有些尷尬。
你當官收銀子,跟我沒啥關係,我聽了羨慕還來不及呢。
李孜省道:“來瞻,你知道我這幾年收的銀子是不少,但多數都給陛下送去了,此乃絕對機密,我從不與外人言。現在這桌上的都是自家人,我也就敞開了說,陛下現在很缺很缺銀子。”
“那……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張巒似乎聽出李孜省話有所指,連忙出言問詢。
桌子下麵,兒子拉了他的衣服一把,意思是這會兒你逞什麼能?
李孜省笑道:“為君王分憂,本就是咱份內事,你看外邊人對我褒貶不一,罵我的人居多,但其實他們是不明就裡。咱要維持陛下聖君明主的形象,很多事就要替陛下分憂,罵名也要自行承擔。”
“是。”
張巒心情有些激動。
原來我現在這麼重要了?
李孜省能把如此絕密的訊息告訴我,這足以說明我已上了他們那條船。…。。
既然是皇帝所在的船,應該不能算是賊船吧?
李孜省道:“就說這次梁芳垮台之事,你猜是怎麼回事?”
“我……”
張巒語塞。
你這問題很抽象啊,讓人怎麼回答?
“延齡,你有何看法?”
李孜省又笑著看向張延齡,問道,“要不替咱分析分析?”
張延齡道:“既然李伯父提到,陛下現在要賺錢,那大概就是不再需要花錢的人了,是吧?”
張巒打量兒子,心想,人家問你,你還真作答?
有這麼實誠的嗎?
“啪!”
李孜省猛一拍大腿,驚喜地道,“看看,來瞻栽培的孩子就是不一樣。真就是一語中的啊。”
龐頃笑道:“就說二公子見識非凡,將來定是出將入相的非凡人物。”
“唉!”
李孜省道,“陛下在我麵前抱怨,說是過去幾年某人掌管內府,花錢大手大腳,把他多年積攢的窖銀基本上都消耗乾淨了,其實內庫的銀子,多是汪直汪公公在朝時辛辛苦苦為陛下賺回來的。”
“汪直?”
張巒很驚訝。
這名字他以前聽說過,但要說對其詳細了解,還是近來兒子跟他說的。
李孜省點頭道:“汪公公當年在朝,那權勢可真是用隻手遮天來形容也不為過,梁芳在他麵前,連個屁都不是。
“汪公公做事公正廉明,到處抓貪官臟官,為陛下積累下大量財富,可惜啊,後來因他長期在邊鎮打理軍務,訓練強軍,甚至親自領兵驅逐扣關韃虜,開罪了朝中不少人,被人群起攻訐,三人成虎之下……後來就……唉!”
張巒道:“我也聽說,那位汪公公做事很不一般,且從不貪贓枉法。”
“嗬嗬。”
李孜省笑道,“其實他乾的事,跟我今日所為沒什麼本質區彆。隻是他比我好一點,賺了個好名聲。隻是時過境遷,眾口鑠金之下,現在提到他,都隻會說他手段狠辣,從不留情,尤其朝中文臣對他更加恨之入骨。”
“哦。”
張巒聞言,不好過多評價。
“這不是嗎,當初陛下之所以把汪直發配南京,就在於內庫充盈,陛下暫時不需要賺錢的人,如此也可以緩解一下朝廷的高壓氛圍;或者說陛下覺得,有我們這些人給他賺錢,就夠了,而那時汪直已經把手伸到內府外的地方,邊關軍政大權把持在手,陛下生怕其尾大不掉。”
李孜省借著酒勁兒侃侃而談,“作為皇帝,最怕的就是臣子擅權,尤其像汪直這種,他在朝中既有好名聲,還擁有軍權,哪能不猜忌他呢?後來梁芳不就趁勢巴結萬貴妃,很快就取代了汪直的位置?”
張巒道:“嗯,聽李尚書這一說,挺有道理的,當初禦馬監就在西廠掌控下,也就是受汪公公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