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風花雪月和錦繡前程
第二天。
張巒真就跑去萬安府上送貢品了,順帶還送去了兩麵鏡子,其中一麵是本身搭售的,另外一麵則是他“贈送”給萬安的。
不為彆的,萬安怎麼說也是翰林體係官員之首,張巒作為其下屬,自然想巴結一下自己的頂頭上司,趁著這次登門順便捎帶了一點私人禮物。
回到家後,他掛著一臉滿足的笑容,翹著二郎腿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哼著小調,顯得很是開心。
聞訊而來的張鶴齡問道:“爹,你這是出門撿到錢了?”
張巒扁扁嘴道:“傻崽子,為父今天去到萬閣老府上,這比撿到錢都要開心。我這是出門遇貴人啊。”
“咋的,這個萬閣老有啥特彆的嗎?至於這麼高興?”
張鶴齡一臉不解,隨即把目光落到旁邊的弟弟身上。
張延齡笑了笑,道:“看來那位萬閣老,對爹您笑臉相迎,禮遇有加,讓爹覺得自己成了萬閣老的自己人,以後甚至能靠萬閣老,幫爹您在朝中無往而不利呢?”
張巒笑道:“吾兒懂我啊。”
張鶴齡皺眉不已,問道:“爹,憑啥我是傻崽子,二弟就是吾兒?你做人公平點行不行?”
“切!”
張巒以前還有心思罵大兒子,現在心情好,也懶得罵了。
張延齡道:“爹,講講唄?到底咋樣了?”
張巒這才把二郎腿放下,端坐在那兒,一臉神秘之色:“跟你們說啊,今天我去萬閣老府上,相談甚歡,他還單獨設宴款待我,酒桌上,他竟讓他的小妾出來迎接,還跳舞助興,那叫一個……”
“嘖嘖,爹,伱把人家小妾怎麼了?”
張鶴齡聽到這裡,滿腦子不堪的畫麵,便忍不住想八卦一下,問一下個中細節。
張巒抓起茶碗蓋子就朝大兒子頭上扔了過去。
但久經考驗的張鶴齡,現在對父親的舉動非常警惕,反應那叫一個迅速,直接躲過,然後茶碗蓋子就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娘的,連點眼力勁兒都沒有,為父在跟你弟弟說話呢!哼,要是再打岔,我把你舌頭割了!”
張巒發了一通火,又換上笑容,對張延齡道,“那萬閣老的小妾真叫一個花容月貌,腰肢那叫一個纖細,扭動起來簡直柔若無骨,回眸一笑更讓人心砰砰直跳。跳完舞,萬安當著我的麵,把鏡子轉送給她,她還對我行禮感謝呢。”
“哈哈。”
張延齡笑著說道,“爹,彆怪大哥他打岔,連我都想問問,您跟萬安的小妾怎麼了?後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張鶴齡一臉憋屈的神色,卻用感激的眼神看了弟弟一眼。
好似在說,還是老弟你懂我。
這才是我們少年人應該的話題,我們不就是喜歡聽點兒風花雪月的事情嗎?有必要喊打喊殺?…。。
“後來嘛……”
張巒想了想,搖頭道,“後來那小妾給我添了酒,待我喝下肚,她就回內院去了,後邊再也沒見到。”
“切。”
張延齡不屑地道,“我還以為萬安跟李孜省一樣,直接給您來個……”
張巒一臉緊張往屋門處瞅上一眼,確定妻子沒站在那邊後,這才壓低聲音道:“你個混小子,可彆亂說話。為父跟李孜省他……也沒什麼嘛。”
張延齡道:“爹,您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萬安跟您說什麼了?”
張巒思忖了一下,此時他滿腦子都是萬安那貌美而風姿綽約的小妾,似乎萬安跟他談的事比之這樁豔遇全都不值一提。
“也就是閒話吧。”
張巒總結了一下,隨後道,“沒幾句有用的話,加上我喝了點兒酒,不記得他說過什麼了……當時並沒給我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張鶴齡笑道:“老二,你看咱爹,出門光惦記人家的小妾了。爹啊,你彆這麼瞪我,我說你是個實在人,要是我去了,看到個大美女衝我拋媚眼,我也會神魂顛倒,時刻惦記在心裡的。”
“你也惦記?”
張巒皺眉。
張延齡提醒道:“爹,大哥年歲不小了,再加上最近在外麵闖蕩,人變得成熟了不少,要是爹有機會的話,可以給大哥尋摸個聯姻的好對象,或許是該準備一下大哥的婚事了。”
“哦。”
張巒點了點頭,衝著張鶴齡道,“也是,要是再不給你說媒,隻怕你小子在外麵光給我惹事了。呃?我說到哪兒了?”
張延齡道:“萬安就沒問問您,您跟李孜省的關係?”
張巒搖頭道:“沒有。”
“哦,那他就沒說,以後遇到什麼事,您可以去找他?再或是在您麵前提到邵妃母子什麼的?”
張延齡再問。
“他跟我提邵妃母子作甚?”張巒道,“至於有事找他,這種場麵話,他肯定還是會講的。隻是……”
“隻是什麼?”
張延齡儘量讓張巒回憶一些相對有用的東西。
張巒道:“似乎……他跟我提到了鄧常恩……當時我還在想,他是不是為了跟李孜省鬥,所以就跟李孜省的死對頭鄧常恩搞到一塊兒去了?不過他也就隨口一提,後麵就沒再說了……”
“嗯。”
張延齡點頭,“還有呢?”
張巒無奈道:“當時喝了酒,我心思又不在這上麵,他也沒說幾句正經話,我哪兒記得那麼清楚?
“兒啊,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張延齡道:“可能是我多慮了吧……我覺得內閣的人對太子並不太上心,或者說,他們對於太子儲君之位的穩固,並不在意,甚至有可能做出一些……拆台之舉。”
“拆台?”
張巒詫異地問道,“不至於吧?東宮講官也是翰林院的人,難道館閣上下心思不一致嗎?”…。。
張鶴齡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插話道:“爹,瞧你這話說的,上麵和下麵的想法,怎可能會一致呢?要我是下麵的人,首先想到的是怎麼當上老大。隻要當了老大,一切都好說。”
“滾!”
張巒罵道。
張延齡道:“爹,大哥之言,話糙理不糙,如今翰苑出身的官員,上下立場早就涇渭分明了。
“以東宮講官為首的中層,他們力挺太子,為的是將來太子登基後,能將成化朝一眾奸佞給鏟除,恢複朝廷的清明。而他們眼中的奸佞中,就包括李孜省、鄧常恩,還有如今內閣那兩位屍位素餐的閣老。”
張巒道:“我是太子的嶽父,我肯定堅決站在太子一邊。萬閣老要是不支持太子,拉攏我作甚?”
張延齡搖頭道:“先前太子有了一定的威望,多虧爹您在背後相幫,這事其實萬安心裡也很清楚。要是他把你收攏過去,能讓你不為太子做事,或是你做事前先為他知曉,讓他有機會阻止,那就等於是斷了太子立威的機會,不就達到他的目的了嗎?”
“那他是想阻斷我做事的門路,一心給太子找麻煩,是吧?”
張巒這會兒終於聽明白了,卻先翻了個白眼道,“那他真是豬油蒙了心,找錯對象了!斷我有個屁用啊?直接斷你不更有用?誰讓先前諸多是非,你才是始作俑者呢?”
……
……
端敬殿。
日落西山,夕陽的餘暉揮灑大地,朱祐樘散學歸來,在院子裡見到張玗後,他往擺放在那兒的椅子上一坐,手腳攤開,慵懶地道:“玗兒,我累了。”
張玗把手上的話本放下來,不解地問道:“你是生病了嗎?為什麼平常不累,現在就累了?”
在張玗看來,丈夫看起來身子骨很孱弱,卻是個鋼鐵戰士,尤其是在學習這方麵,那股鑽研刻苦的勁頭,可比自家那個不靠譜的老爹強多了。
甚至張玗也在想,要是老父親有丈夫讀書這韌性,估計早就考中舉人,帶領張家人走向發家致富的道路,也不至於要靠她聯姻來換取功名利祿。
朱祐樘笑了笑,道:“以前不累,是因為你不在,就算咬牙我也得堅持住。但現在有了你,不知怎的,一見到你的麵我就倦了。”
張玗俏臉一紅,罵道:“沒正經。”
“我沒說彆的啊。”
朱祐樘一臉冤枉之色,道,“是不是玗兒你誤會了我話裡的意思了?”?張玗白了他一眼,隨即手落在旁邊幾案上隨便放著的一封信上,提醒道:“這是家父托蔣琮送到宮裡來的。”
“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