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省道:“去到張府,能第一時間見到出宮來的來瞻,我心裡也能安定些。你再派人去打聽一下,鄧常恩現在怎樣了。”
“好。”
龐頃說,“要不這樣吧,您去到張府後,先找張家那位二公子說說話,他見識不凡,你把他爹接管太醫院之事一說,他多少會透露一點兒信息出來。”
李孜省皺眉不已,問道:“你這話是啥意思?讓我趁著來瞻不在家的時候,跑去試探他兒子?
“這是我能乾得出來的事情?”?龐頃差點兒又要翻白眼。
就差說,你在這裡跟我裝什麼裝?你去到張府,不就是為了從那小子口中得到點兒有用的訊息嗎?
……
……
太醫院,大堂。
張巒立在一旁,聽取韋泰口頭傳達皇帝的諭旨,太醫院自院使章淵往下,但凡在值的太醫,一個個都麵如土色。
皇帝委命張巒接掌太醫院,足以說明皇帝對太醫院這群人表達了充分的不信任,這代表他們的差事沒做好。
他們也知道,這件事很快就會泄露出去,到時他們整個太醫院的人都會成為他人口中的笑柄,以後很難在人前抬起頭來。
“諸位,張太常隻為陛下開藥方,但診脈等日常服務還是需你們太醫院的人負責,畢竟……張太常還有旁的事要做,你們隻是……接受他的提調,並不是說他要乾涉你們平時做的每一件事。”
韋泰生怕這群人理解不透徹,以為張巒是以太常寺卿的身份成為太醫院院使。
而是告訴這群人,張巒並不在太醫院內掛職,太醫院原本的編製並不會改變,甚至他們本身的差事也無變化,隻是在為皇帝診斷並且開藥方之事上,你們要多聽取張巒的意見。
張巒顯得很客氣,朗聲道:“你們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請多來與我商議。我府門在何處,諸位想必有所了解,如果不知道也可以問韋公公……在下隨時歡迎諸位登門。”
劉文泰湊上前兩步,問道:“張太常,敢問以後要有事,需我等親自到您府上拜會?陛下病情出現細微變化,也要通報您嗎?”
“不知閣下是……?”
張巒皺眉看了過去。
劉文泰一看這架勢,嚇得差點兒縮脖子。
先前因為跟李孜省鬨彆扭,被下詔獄的經曆,對他來說可真是痛徹心扉,還好李孜省沒與他多計較,否則不但他要落罪,甚至連家眷都要跟著遭殃。
想到自己一家老小現在全都緊張兮兮,每天出門前都對他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得罪朝中權貴,他不由收起了冒頭的想法。…。。
但在張巒接掌太醫院這件事上,劉文泰非常懊惱,彆看他現在隻是個醫官,連院判都不是,但按照論資排輩,他最有機會接替章淵成為院使,現在張巒的到來等於是打破了原來的太醫院官僚體係。
當然,太醫院並不會純粹以資曆來決定誰能夠升遷,更多是要靠政治資源,以及高明的醫術等等來實現。
劉文泰現在就是靠醫術在太醫院站穩腳跟,且他的治療手段往往有奇效,得到了周太後等人的交口稱讚,他覺得自己已是太醫院之星。
結果……
先是開罪李孜省,如今又空降個頂頭上司張來瞻。
韋泰開口介紹:“他是劉文泰。”
“哦,原來是劉太醫,我不熟悉各位,勞煩大家跟我說話的時候,先自報一下家門比較好。以後這樣吧,你們覺得能勝任的,就自行完成,要是有疑慮,可以來與我商議,我平時也會來太醫院視事,但不能保證每天都來,所以……”
張巒深諳說話之道,那就是儘量彎彎繞,雲裡霧裡的讓人捉摸不透,這才是成功的話術。其實這一套並不複雜,誰讓他本就是酸腐儒生出身呢?
韋泰笑道:“張太常的意思是說,以後你們自己做自己的,但遇到事情的話,儘量派人去他府上告知一下。今日張太常剛出了個藥方,你們觀覽一下。”
“對對,各位先看看。”
張巒道,“我初來乍到,不太懂規矩,希望諸位以後多多提點。”
……
……
張巒在跟眾太醫見麵會談後,便與韋泰出了門,跑去商議接下來的安排。
“章院使,您給說說,這叫什麼事?”
一群太醫,瞬間上去把章淵給團團圍住。
對他們來說,今天麵子可丟大發了,以後還怎麼靠自己的專業知識在京城達官顯貴中奔走?
怎麼彰顯自己卓爾不群的高貴身份?
一群太醫,看起來級彆不高,但就算是首輔、尚書什麼的見了他們,都要客客氣氣。
因為誰都知道,人家在醫術上屬於大明的絕對權威,那些個位極人臣的大佬基本都是一群老家夥,早晚都會染病犯到他們這群太醫手上,所以平時就要建立起良好關係,以備不時之需。
就連市井間稍有名望的大夫都能得到足夠的尊重,更何況還是皇家認證過的太醫?
章淵無奈道:“諸位,你們跟我說這個毫無意義,牢騷再多又能如何?陛下為何做此安排,難道你們心裡沒數嗎?”
一群人瞬間感覺有點抬不起頭來。
劉文泰道:“可是肝病治療,本就如此,我等並沒有犯錯啊。”
“但陛下不這麼想。”
章淵道,“你們也不想想,如今是在給誰治病……你們自己都不願意承擔之事,現在有張太常主動扛起了責任,還想怎樣?若是誰覺得自己有本事,現在就擬出個藥方,我拿去呈遞給陛下。有嗎?”…。。
現場沒人吱聲。
院判鄭文貴道:“事既已如此,其實我等也無選擇權力,與其在這裡虛度光陰,不如研究一下那位張太常的藥方……各位有什麼好的意見,也不妨拿出來,咱以後……還是要多仰仗張太常。”
幾人不由看向鄧文貴。
好似在質疑。
你個老小子叛變得倒是挺快的,現在就把張巒當頂頭上司看待,難道就不矜持點,稍微掙紮那麼一下嗎?
章淵無奈道:“怪隻怪,當初張太常入京時,我等有所怠慢,隻怕他會心生嫌隙;再就是先前張家在京師開設藥鋪之事……我們與他可能也存在一些誤會;現在他跑來統領太醫院……咱們需要做到冰釋前嫌……得開誠布公與他好好談一談。”
眾人這才意識到。
原來並不是空降個頂頭上司那麼簡單。
他們跟張巒之間還有“過節”。
張巒剛到京師時,不過隻是個監生,受朝廷委托在太醫院的協助下種藥防瘟疫,當時太醫院的人就非常不配合。
後來張巒自己開藥鋪,那時候張巒已是太子的嶽父,但太醫院的人還是暗中找麻煩,雖然不像彭勉敷一樣直接去搗亂,但在藥材生意等事上,卻通過聯合京師藥材商人等方法給張家添堵……
章淵雖在所有事情上都沒直接出麵,卻對個中起承轉合非常清楚。
鄭文貴道:“這件事,不如交由在下前去轉圜吧。”
“你?”
章淵聞言不由望向鄭文貴。
顯然連章淵這個院使都看出來了,此時劉文泰已勢弱,鄭文貴之所以會跳出來充當聯絡人,必然是為了日後高升提前跑去巴結張巒,以期成為張巒派係中的一員。
畢竟張巒之前在太醫院可說毫無根基,誰膝蓋比較軟,誰就容易率先得到其青睞,然後就能平步青雲成為太醫院下一任院使。
“還是我去吧。”
章淵馬上否決了鄭文貴的提議,“你們可要記住,在為聖上診病這件事上,我等要做到共同進退,要是誰想跳出來……不按常理走……可彆怪我手下不留情……”
以前章淵說這話或許管用。
但現在他說出來,連自己都沒多少底氣。
因為如今的他隻是名義上的太醫院院使,連治病的權威性都被張巒全盤接手,你章淵還有什麼臉麵在這裡頤指氣使發號施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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